信報封殺練乙錚 法理港獨國際化
林保華

《看》雜誌  171期(2016年9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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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被稱為“香江第一健筆”的練乙錚在《信報》發表了“別了《信報》”,記述他被《信報》停筆的經過,讓我們再次見識到香港媒體面臨的陣陣北風。

練乙錚在九七前擔任過《信報》總編輯,1998年起,他任中央政策組全職顧問(2004年被辭退),也就是特區政府體制內的重要人物,後來反而被體制所封殺,可見近20年來香港變化之大。練乙錚擔任顧問不久,曾經到紐約有關香港問題的國際會議,我與他也就是那次見過一面。但是後來他在《信報》寫的專欄成為香港評論文章中我最愛看的,因為他不迴避敏感問題,而且單刀直入。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我也樂意挑戰敏感問題,包括中國人所忌諱的台獨、疆獨問題,乃至現在很少人願意表達的“反共”,我認為這是媒體人的責任。記得當年文革,紅衛兵喜歡引用毛澤東詩詞裡的“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他們回答說“我們,我們”!可是那是在文革小組包庇下的豪言壯語,現在那些憤青,只會拍習大大馬屁,主什麼沉浮?

然而我是選擇相對寬鬆的環境去挑敏感議題,與練乙錚身在“匪區”還有不同,這也是我很佩服他的原因。而現在香港年輕人敢於在白色恐怖下跳出來要主香港的沉浮,更是我非常佩服的,遙想鄙人當年,哪敢這樣做?如果我們再不聲援他們,枉做一個正常人?如果打壓他們,就簡直禽獸不如。

練乙錚作為過去體制內人,放言評論香港本土運動,乃至港獨,並且主張仿效台灣,爭取“法理港獨”,終於惹惱中共,最後封殺了他的專欄。在這以前,已經響起警鐘,但是他的“冥頑不靈”,其實就是堅持理念,盡了他應盡的責任。

最敢言的評論園地變調

1983到1986年間,我在《信報》服務了近3年,擔任評論版編輯。當時身為老闆的林山木先生,不但以“林行止”的筆名每天寫“政經短評”的社論,更把評論版辦成全香港最敢言、最出色的評論園地。雖然《信報》是持“香港優先”的立場,但是評論版兼容並蓄,例如以大中華立場聞名的劉迺強長期就有專欄,包括“初到貴境”,後來被譏為“南書房行走”的上海老文人。“南書房”既是專有名詞,正好當時的香港新華社社長就叫周南而再貼切不過。我以凌鋒的筆名在《信報》寫了5年多的“人在香港”專欄,也因為報社的自由氣氛而放言無忌,從來沒有受過干預。

因為這個感情,所以即使離開了香港,也一直關心《信報》的命運,包括2006年將主要股權轉售給李嘉誠么子李澤楷後,它的自由派立場會不會轉變。但是我們見到一些敢言的作者被陸續以“改版”為名清除而痛心,因為這也是我在九七前的遭遇,也是我決定離開香港的重要原因。

起初《信報》對原老闆林行止與原總編練乙錚的專欄還不敢動,但是2013年由郭艷明取代陳錦祥出任總編輯後,情況有了變化,自由派立場受到重大衝擊,練乙錚評論電視的文章因為批評梁振英政策而被抽起。而林行止對每下愈況的情況深感灰心,在2014年把僅存的股權全部讓出。今年3月,《信報》以經營困難為名,把練乙錚的稿費打了6折,意在逼他自己走路。無奈對練乙錚這種文人來說,金錢是小事,陣地才是大事。不過再拖幾個月,還是免不了被封殺。因為他沒有就這個預警而改變自己的理念與風格。

“國祚盡時”刺痛了誰?

這次練乙錚被徹底封殺的近因是7月25日那篇《全城聚焦港獨 雞蛋滲進高牆》,他認為:“香港今天的『獨』與『不獨』,不賴於情與理,而只繫於一個『法』字。”他分析傾向港獨的本土各個派別,都不是主張立即獨立,因此“法理港獨除了合法,更重要的是對現政權(包括特區和北京政權)都沒有即時的危害性,因為所主張的獨立行為,都是在2047年及後、或者是《基本法》作了充分修改之後的事”。

而最敏感的則是下面這一段:“當然,適合作為法理港獨先決條件的,不止上述兩個,筆者就曾經指出其他四個,包括:一、『國祚盡時的港獨』:類似清末的各省獨立、聯省自治,或網上說的『支爆港獨』——支那內爆時的港獨(後者太不給北京顏面,不是好叫法);二、『雙贏港獨』:這裏的先決條件是設計出一種北京也會受益且欣然接受的港獨(那無疑很困難,但政治就是『不可能的藝術』,況且凡人皆理性,遠禍害而趨利益);三、『研究型港獨』:以嚴格的學術態度正反面研究和論述港獨;四、『〈要項違約〉之下的港獨』:《基本法》是北京和港人之間的一個契約,北京若在重要事項上違約,整個契約便失效,實踐港獨於是不違法(這是『你不仁、我不義』情況下的港獨,最為不理想)。”

“國祚盡時”大概刺痛了習近平連自己都沒有信心的“四個自信”;至於“支那”更是現在香港年輕人的常用語,用的比曾經是日本殖民地的台灣人還要多,雖然練乙錚認為“不是好叫法”,也無法取得中聯辦的諒解。

練乙錚的文章很叫座,從市場效應來看,《信報》應該給高稿酬才是,現在不但剋扣稿酬,還判他封筆,當然不是香港這個號稱“自由經濟”地區的正常做法,那就是有政治力的介入。

在香港的富二代中,李澤楷算是難得思想比較開明的一位,郭艷明也曾經在反共的《蘋果日報》服務過,但是他們難以抵受中國的壓力,尤其是李嘉誠父子在中國與香港都有投資,那就是中國的“肉票”了。這是不是該給這些商人一個教訓,與虎謀皮將喪失自己的自由與空間。

然而練乙錚沒有氣餒,他將轉戰網絡平台,繼續戰鬥。他更在8月17日(印尼的國家獨立日)以《雨傘運動之反擊》(The Umbrella Movement Fights Back)為題,投書《紐約時報》,指在雨傘運動中萌芽的一群政治新面孔,不再相信《基本法》與一國兩制承諾,認為在中共治下香港不可能有民主。相比起昔日在雨傘運動中的訴求,他們目前的訴求更進一步:自決甚至2047年後獨立。這樣,他把香港民眾的自決與獨立訴求向全球更廣泛的傳播。必須接受民意洗禮的未來美國新政府難道不會採取更積極的態度貫徹《美國--香港政策法(United States–Hong Kong Policy Act)》?

練乙錚的“法理港獨”主張對台灣也有參考價值;李嘉誠父子不斷受到中國的恐嚇,也是台灣商人的借鑒,一旦你接受“統一”之後的嚴重後果。其實,即使中國還沒有得手台灣,它的百般恐嚇,已經讓台灣人領教它的嘴臉了。

  作者為資深評論家、專欄作家、中共黨史學者。曾擔任香港大學
  經濟金融學院院長張五常教授助理研究員,研究中國政經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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