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看重慶經改 林保華 1993-12-16
----陪經濟學大師訪四川之二
四川本來一直對三峽工程有保留,但自從去年中央撥來幾億元的補
償後,重慶市的官員都異口同聲地大談三峽工程的「偉大意義」。
官員都談「三峽工程偉大意義」
弗里德曼(港譯「弗利民」)、張五常一行決定從成都到重慶,不是一
帆風順。同一個航班,原來是一早從成都飛重慶,後來航班時間改為傍晚,
而第二天中午就要攤開重慶.短短的時間,有沒有必要去呢?最後是航班時
間改為中午出發,這是最理想了。重慶於是成行。時間的顛來倒去,可見大
陸民航業混亂之一斑。
成都是省會,是四川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但是在海外,特別是在台
灣,重慶的名氣要大過成都,因為它曾是抗戰時期中國的陪都,是抗戰的聖
地。但站在共產黨的角度,重慶的聖地則是渣滓洞、白公館、曾家岩和紅岩
村等。
由於在重慶只能呆一天(十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二日),我們只能簡單地
看一下市容。
從飛機場所在地的江北縣到住宿地揚子江賓館(南溫泉),正好要經過
嘉陵江大橋和長江大橋,並穿過夾在嘉陵江和長江之間的重慶市區,這等於
「遊車河」了。
不論是嘉陵江還是長江,江面上都是大霧迷濛,簡直看不見江邊的景色
。至此。才真正領略何謂「霧重慶」了。
到了酒店,因為前一批住客(外國駐北京使節)剛走,房間尚未收拾好
,所以我們就先去遊覽。由於事先訂好了遊船,便直奔著名的朝天門碼頭。
知道朝天門碼頭其名,還是當年在大陸學習歌劇《江姐》時,事隔三十
年,此歌都忘了怎麼唱了。如今提及朝天門碼頭,是因為建三峽水庫,庫水
將漫至朝天門碼頭,以東的居民都得移民他去。
大概是枯水期,要走下幾十級石階梯才到江邊,登上那艘具有俄國特色
的又大又笨的蘇製遊船----它比天星碼頭的渡輪大多了,但乘客卻多不了多
少。
我們在嘉陵江和長江兜了一個小時,不論是嘉陵江還是長江,江水濁黃
,黃河之「黃」,亦不過如此。在長江中上游地區已是如此,說明上游的水
土保持工作做得很差,自然更擔心三峽水庫建成之後會和三門峽水庫出同樣
的問題----淤泥積在庫底而大大減少蓄水量。從而發揮不了水庫的功能,甚
至外溢而淹沒周圍地區。
晚上重慶市領導人請吃飯。由於有一個煤礦發生意外,需副市長去處理
,所以會見弗里德曼、張五常一行的,是以姓張的計委副主任為首。他簡單
介紹了重慶市的經濟發展情況之後,弗里德曼就提出有關三峽工程的問題。
人們都知道,三峽工程主要對下游有利,而四川將有大片土地被淹沒,
如果泥沙淤積,庫水倒流,四川更是受害者,所以四川一直對三峽工程抱保
留態度,但是去年中央決定給四川幾億元的補償,加上「全國一盤棋」的思
想教育,思想不通也得通。重慶市的官員在談及三峽工程時,也都談「偉大
意義」,但是他們也承認泥沙淤積、風景受破壞、環保會出問題等問題。
公有制仍有一定市場
在有關經濟問題的討論中,有官員認為不能對公有制全部否定,認為公
有制在這幾年來中國經濟的發展中也有功勞,而弗里德曼則認為私有經濟應
發展得更快。有一位官員說蘇聯和東歐正是因為搞私有化而搞垮他們的經濟
,弗里德曼則大讚私有化對經濟發展的貢獻,並指出德國統一後原東德拖累
原西德的原因,是西德馬克對東德馬克兌換價訂得不合理。張五常也表示,
談現在中國公有制經濟的貢獻,其「公有」概念也已經過了改造,和以往有
所不同了。
那天晚上十點半,本來準備參觀期貨交易所,選擇十點半是因為那時美
國開市了。但是因為弗里德曼等人跑了一天,過分勞累,加上霧大氣壓低,
人很容易疲倦,所以取消這個活動而早早就寢。期貨公司派了兩位漂亮的小
姐來接我們去.結果失望而歸。
第二天一早,本來也安排去參觀重慶的開發區,也因一行人十分疲憊而
取消。但是,位於重慶「制高點」的枇杷山公園卻去了。在那裏可以俯瞰重
慶市區,但也由於霧大,看不出所以然來。公園裏有許多晨運人士,不乏高
齡人士,所以弗里德曼夫婦以能置身「群眾之中」而感欣慰。
「棒棒軍」為暴發戶捧場
在去機場之前,還去了一趟重慶國畫院,但那裏商品氣息多於藝術的氛
圍,主持人的講話也是以商品推銷的形式,使真正的藝術觀賞者興趣大減。
在一天的市區穿插中,對重慶這個山城也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除了類似
香港島的地形之外.還發現特別多的山洞,那是抗戰時期躲避日軍飛機轟炸
的防空洞。這些防空洞,「門面」已破舊不堪,大多數仍被充分利用,有的
作為舖位,有的成了工場。路過解放碑、較場口等地,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倒是路經林森路時。據介紹說,從前這裏是比較繁榮的,以國民政府主席
林森命名的馬路,自然有相當的地位,可惜如今已破舊不堪,和台北的林森
路完全無法相比。
重慶有個熱門的行業,從業者叫「棒棒軍」。原來因為四川省人口多,
有好些多餘的勞動力.他們針對重慶的山城特色,搬運東西不方便,便「一
棒走天涯」,拿看一根扁擔,守候在路邊,等人「招聘」去搬運東西。他們
所搬的,有一大包一大包的貨物,也有一些婦孺提不動的東西。據稱有一個
個體暴發戶,為了證明金錢的威力,便找判頭僱用兩百名「棒棒軍」,在市
區整隊遊行呼叫,為暴發戶捧場。在公安人員前來干預時,「棒棒軍」四散
奔逃,判頭被拘,後來交代了幕後主使人。不過因為未涉及政治事件,所以
處罰不重。從這一故事,一方面可以認識龐大失業大軍所帶來的隱患,也可
以看出老百姓的愚昧程度。
我應該是和重慶有特別的感情的,因為我出生在重慶。那時適逢抗戰,
為了躲避日本侵略軍的轟炸,我才兩個月大就舉家從重慶飛往香港.乘輪船
去了印尼。當時重慶飛到香港需時五個小時,而我們所乘搭的「桂林號」客
機一個星期後就被日機擊落。 D
《動向》雜誌 1993年1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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