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華

郭興福的悲劇

正當人民解放軍恢復軍銜制和頒發榮譽勳章的前夕，由共青團廣東省委主辦的《黃金時代》第七期，刊登了「軍界奇人郭興福」的文章。只要

關心中共的軍界，都知道文革以前的六十年代有一個「郭興福教學法」，以後又衍生開來「大比武」。但文革期間，這套東西被批判為違背了

毛澤東的人民戰爭思想，郭興福從此銷聲匿跡，此後一直到文革結束後的一九七九年，郭興福才得平反。而《黃金時代》這篇文章，是對郭興

福作了介紹。看了這篇文章，才知道郭興福已於一九八五年八月二十七日在街上騎單車時，被同方向駛來的汽車撞倒而遇難。郭興福在五十三

歲時（一九八三年四月）就離職休養。這位軍界奇人是因為文革的殘酷折磨而過早離休，而五十五歲就死於交通意外，可謂多災多難。

所謂郭興福教學法，簡單說來，就是以極為嚴格的教學方法，訓練出超硬的軍事本領。當時這種方法不僅得到葉劍英、羅瑞卿的讚揚和支持，

連毛澤東在聽了葉劍英的匯報以後也說﹕郭興福教學法不僅是繼承了我軍傳統的練兵方法，主要是發揚、有發展。

但是權力鬥爭高過一切，為了權力鬥爭，，毛澤東賴掉了不少話、不少事，對郭興福這個當年的連長，賴掉又算什麼？。

郭興福是山東人，十四歲就參加國民黨軍隊，當過勤務兵。一九四八年的濟南戰役，郭興福被解放軍俘虜，此後就當了「解放戰士」。他的這

段歷史，在文革期間批鬥他的時候，也是罪狀之一﹕混進革命隊伍裡的階級異己份子也。

文革時，郭興福在南京軍區的步兵學校當教員，他被「楸」出來以後，就戴高帽、掛黑牌，走在南京城擠滿人群的大街上，不停地喊﹕「我叫

郭興福，我是保皇狗。」

這位受過毛澤東、葉劍英、羅瑞卿、楊得志表揚的山東人，大概脾氣太倔，想不通這個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是怎麼一回事，於是興起了自殺

的念頭。

有關他自殺的情況，文章是這樣記載的﹕「面對不公平的人身摧殘，郭興福悲怒交加，真想死。一九六七年一月，他把想法告訴妻子，妻子勸

告說﹕『交代交代不就行了。』郭興福說﹕『我活不下去了，我沒臉見人了。』妻子哭了﹕『你不能死，你死了撇下我們娘兒四個怎麼活？』

郭興福也趴在桌子上哭了，『那我們一塊死。』李淑珍點點頭。一月下旬的一天凌晨，夫妻倆剖斷手腕血管，昏迷過去。妻子甦醒後跳樓自殺

未死。郭興福醒來後用電爐通電自殺未成，又用剪刀剪掉左睪丸，再次昏迷。第二次醒來走進廚房拿菜刀自殺未死。一九七○年五月，郭興福

被判刑。」

為什麼自殺被判刑？這就牽涉到文章中所沒有提到的他的三個孩子，文章中只說到「我們一塊死」，這個我們是郭興福夫婦和三個孩子，結果

是三個孩子都死了，兩個大人都沒有死。據當時紅衛兵小報所載，郭興福是拿菜刀先殺死了三個孩子，夫婦兩人才一起自殺，豈料自殺未成。

也因為殺了三個小孩，所以他們第一次自殺未死後，接著採用其他辦法自殺，但是命不該絕。想來因為郭興福殺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被判刑

。

文化大革命使人瘋狂﹕迫害者瘋狂，被迫害者也瘋狂，因此也鬧出不少悲劇出來，郭興福一家也算是個典型。

如今他的未亡人李淑珍，和養女在南京相依為命。

郭興福被車子撞死的日子是八月二十七日，這是南京紅衛兵高舉革命大旗的日子，因此不少造反派以「八二七」命名。郭興福始終逃不脫「八

二七」的災難！命耶？
（1988.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