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華

小英選敗沉思再出發

作者： 凌 鋒

更新於︰2012-02-05

● 面對敗選，民進黨正在深刻檢討內部。蔡英文即將卸任，貧苦底層民眾十多萬小豬的捐款，令她一生一世難忘期許，開始組織辦公室再出發。

● 這次總統大選兩個廣受注意和爭議的人物：出來攪局的政壇老將宋楚瑜（左），王永慶之女企業家王雪紅（右）以九二共識挺馬。（金鐘攝）

這次台灣大選投票前的民調，民進黨得票率很接近國民黨，有時甚至超過；但是揭曉卻是馬英九得六百八十九萬票，蔡英文得六百零九萬票，原因固然很多，例如最後幾天賄選的嚴重，首投族的大學生期末考試十三日剛考完，來不及回家投票等等。但是最重要的卻也反映到選票數字上，有人謔稱，六百八十九萬就是「陸幫九」，六百零九萬就是「陸領九」，也就是大陸幫了馬英九，大陸領著馬英九贏得這場選舉。

陸幫九，陸領九，焉得不輸？

中國怎麼幫助馬英九，怎麼帶領馬英九？主要三個方面：第一，大批台商、台幹被奉命回台灣投票，還享受優惠票價；第二，在中國有大量投資的台商企業老闆奉命公開宣佈挺九二共識（馬英九接受而蔡英文不接受）；第三，中國再度釋放利多信息以政策買票，包括台灣食品進口中國免稅、多開放幾個到台灣自由行的省市。在全世界最有錢政黨又掌握行政資源，加上「陸幫九」，還有美國的公開支持，民進黨怎麼會不輸？

然而這些都是客觀原因。如果全部歸罪客觀原因，那麼以後就不必選舉、

早日投降就是。顯然，這不是蔡英文的看法，自然也不是大多數民眾的看法，所以民進黨必須做出深刻檢討，總結經驗教訓，才能在下次選舉中提高成績。所以蔡英文在敗選感言中說：「這條路比我們想像得更漫長，我們還可以做得更好。面對今天的結果，民進黨會認真的做一個檢討，會把它當作一個警惕。」

民進黨要檢討甚麼？民進黨是一個民主政黨，台灣是一個民主社會，所以少不了七嘴八舌。根據上述的「陸幫九」，顯然民進黨還缺少破解的辦法。中國媒體與台灣統派媒體大做九二共識的文章，認為這是蔡英文失敗的根本原因，逼蔡英文接受這個虛幻的九二共識。問題是如果民進黨與國民黨一樣接受這個並不存在的東西，那麼將來中國再拿一個不存在的東西要台灣接受，台灣還能不接受嗎？那台灣不就臣屬於中國？

台灣共識一定要具體完善

因此連九二共識發明人的蘇起（李登輝時代的陸委會主委、馬英九時代第一任國安會秘書長）選後在接受旺報的採訪時也說：「九二共識的內涵越少去解釋它、越少去描繪它，越好。因為越描就會越多分歧，所以不必去描繪，九二共識作為兩岸的談判基礎，這樣就夠了。而兩岸之間，九二共識可以，但是放到國際，就會出問題。」這不就道盡了九二共識的虛幻，要大家掩耳盜鈴？

因此民進黨未來的任務，固然是要非常重視兩岸關係，也就是它的中國政策，但絕不是承認九二共識，而是如何論述自己的政策，也就是把原來只是程序問題的「台灣共識」加以充實，來團結台灣人民，面對中國當局。例如去年年底陸委會公佈最新民調，無論「維持現狀以後統一」的百之八點六，還是「儘快統一」的百分之一點三，加總起來不過是一成，顯示有九成的台灣民意明確不主張「兩岸統一」。通過一定的程序，這就可以作為當前的「台灣共識」；而在民進黨執政後，也可以在不同關鍵時期，通過一定程序，例如公投，得出當時的「台灣共識」。

因此估計民進黨內部會就「台灣共識」先取得「民進黨共識」，來統一它的中國政策，要具體化，例如政治、經濟等領域的政策。這種對路線的討論或辯論，不可能短時間解決。蔡英文在五都選舉後利用她的選舉補助款成立了智庫，應該讓這個智庫發揮應有的作用。

● 民進黨美女議員邱議瑩在高雄第一選區以九萬票當選立委。左是她夫婿80年代最先訪問大陸的記者李永得。（本刊資料）

蔡英文卸任後民進黨的主席之爭

但是目前更引起大家關心的是蔡英文的去留問題，乃至民進黨主席的繼任人問題。蔡英文在敗選後立即宣佈辭去民進黨主席職務，雖然有許多挽留的聲音，包括前副總統呂秀蓮表態慰留；民進黨地方縣市則發起聯署慰留，台北市主委莊瑞雄說：「我們不忍、更不該讓蔡英文一個人自己一肩扛下。」南部執政的縣市首長也出來致歉，認為自己輔選不力也要承擔責任。但是蔡英文不為所動。最後由謝長廷提出折中方案，留任至二月底。

鑑於民進黨過去內鬥時刀刀見骨的教訓，這也是基層支持者最擔心的事情，而蔡英文當年正是因為沒有派系色彩才得以出面協調，維持民進黨表面的團結。

但是根據民進黨黨章，主席只能兩任，因此最遲五月也要交棒，除非修改黨章。相信蔡英文不會願意為她的去留問題而修改黨章。這點也是蔡英文、與馬英九不同的地方，馬英九曾經因為他的參選總統修改黨章，充滿人治精神。所以馬英九推崇孔夫子與「中華文化」，不是沒有道理。

然而民進黨如果要選出一個新主席，黨內勢必有一場新角力。前立委郭正亮已經率先開砲，要求中生代出來擔任主席，實現世代交替。這個呼籲得到民間廣泛支持，也有本土社團出來聯署，更有不少民眾打電話到電子媒體的政論節目中表達他們的態度。但是民進黨的前「天王」態度很審慎，謝長廷不反對世代交替，但是如果有必要，他也會出來承擔責任。而被認為最有影響力的蘇貞昌，則沒有表態，據稱尚在評估中；不知道是否像二○○八年民進黨輸選時那樣，正在等待下一輪的熱帶氣旋。有報道說，新潮流系會與蘇系結合，推舉蘇貞昌出任主席，這兩大派系在中央舉足輕重。但是也有說新潮流系對此也分為兩派，例如作為「理論大師」的前立委林濁水與前國安會秘書長邱義仁也贊成世代交替。

眾盼民進黨內恩怨早日了結

不論是評論還是耳語，差不多都認為現在民進黨內最難解決的是蘇貞昌與謝長廷的心結，主要就是二○○八年黨內初選總統時蘇對謝「貪腐」的指控結下的心結。謝長廷留下的「但書」，看來就是針對蘇貞昌的。如果蘇不出來選，他也不出來選，如果蘇出選，他也出選。至於新潮流與謝的關係，據說牽扯到上個世紀末陳水扁與謝長廷競爭時，原先支持謝長廷的新潮流突然轉向支持陳水扁，使謝長廷落敗，謝後來轉到高雄發展，打出另一個新天地。

這些恩恩怨怨拖到現在沒有解決，實在有愧於民進黨作為一個民主政黨的形象。民主所展現的寬容，應該體現在每個政治人物的胸襟裡。人們期盼蔡英文的改革與世代交替，也許就是希望這些恩怨情仇快點成為歷史，不要拖住民進黨的後腿。

然而即使天王們不出來，人們還是擔心會出現「代理人」的戰爭，但是如果發展到「代理人」，其心結應該會比本人減弱許多。也有人建議，不反對天王出任主席，但要表態不參選二○一六年的總統選舉，讓蔡英文繼續完成她所說的最後一里路。然而這樣不是強人所難，也不切實際？

至於扁系，因為扁子陳致中在高雄參選立委，與民進黨早先推出的參選人郭玟成火拼，本來郭玟成遠遠居上風，但是阿扁拜祭岳母的場景，讓感性的綠營支持者深受感動，使陳致中支持度大幅飆升，結果讓國民黨人漁翁得利而當選。有人說，現在的民進黨已經不欠阿扁什麼了。是否如此，恐怕還要看未來的發展。

競選操盤與文宣上的落後失誤

問題是即使中生代出線，由於他們的政治明星幾乎都出任地方縣市的首長，要兼任民進黨主席有一定的難度，也缺乏意願，不如天王們隨時可以上任。蔡英文在競選總統時提出「協商式民主」，她在擔任民進黨主席時就在貫徹這點，一旦她離任，她的繼承人是否能這樣做，也是人們的疑問。

除了這些問題之外，這次選舉中的操盤，也有許多值得檢討的地方，除了像五都選舉那樣太過樂觀，因而沒有意識到危機而做出適當與快速的反應，包括投票前最後幾天大企業家群起出來挺九二共識，造成民眾對未來經濟前景的恐慌；而馬英九借扁案把整個民進黨打成貪腐集團的伎倆也沒有進行有力反擊，例如國民黨黨產才是結構上的集體貪腐，都是文宣上的最大失誤。

在選舉結果揭曉後，就如香港區議會選舉那樣，發現親共人士的種票行為，甚至有中國官員搖身一變，隱瞞身分參與選舉。台灣選舉除了揭出眾多賄選之外，在票站唱票時，場面非常混亂，但是民進黨居然沒有派人監票，有豐富選舉經驗的民進黨居然出現這種重大錯失，實在太使人玩味了。

不過無論如何，蔡英文雖然已經提出辭呈，但是她絕對不會不負責任的「落跑」，她表示會永遠留在民進黨。想想也是，我經常想到那十四萬隻小豬與小英便當的捐獻人，尤其是那些窮苦的底層民眾，這是他們多少時間的儲蓄，他們對小英的落選會有多大的失落感？馬英九剝奪了他們的一線希望，讓共產黨與大財團繼續控制台灣的命脈。正如作家吳念真所言，台灣民眾沒有欠民進黨什麼，而是民進黨欠台灣民眾。

蔡英文在競選過程中對此一定有深切感受，一生一世，都要對這些傾全力支持她的選民做出回報，這也是人性使然。在政壇打滾許久的政治人物，所缺少的也是這個人性，才會凡事從「私」字出發，乃至不擇手段而讓民眾觀感變差，失去他們往日的形象。

目前蔡英文已經宣佈開始組織她的辦公室，並且要求民進黨不分區立委在彰化以北民進黨實力薄弱的地區，各自認養兩個選區，做好基層工作，讓民進黨紮根基層，不排斥將來要他們投入區域立委的選舉中。不論民進黨輸選有多大的客觀原因，蔡英文算是找到未來努力的基本方向。當然，由於民進黨缺乏資源，因而必須「艱苦奮鬥」，重振過去執政時嚐到「甜頭」而被腐蝕的改革意志。

《開放》雜誌  2012年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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