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日子 1989.6.9
六月四日一早,就有電話來。其實沒有電話,我也醒了。因為睡一下,
不知道北京形勢又會有甚麼大變化,睡不好。
早上的新聞比較多了,消息也更令人震驚,除了死亡人數更多以外,軍
隊的鎮壓方法更使人吃驚,例如坦克車和裝甲車竟朝學生身上壓過去。特別
是仍在帳篷裏睡覺的學生,竟糊裏糊塗成為坦克履帶下的冤鬼。哪裏是人做
的事?
上午,鬥爭還在繼繽。北京人沒有屈服,但解放軍也像殺紅了眼,見有
人就開槍。世界變成了完全不講理的世界了。
我一直不理解為甚麼那些解放軍會這樣的狠心,當權者到底對他們灌輸
了甚麼「思想教育」?晚上看電視,一位在場老師說,懷疑這些殺手是吃了
甚麼藥,所以面孔通紅,眼睛也發紅。共產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因為軍隊
不肯開槍,給他們下藥也有可能。否則實在難以理解面對已經表示屈服的同
學,甚至救死扶傷的同學也開槍射擊。
上午聽香港電台對戴晴的訪問,在白色恐怖下她還直斥這種暴行,我佩
服她的勇氣,但也為她擔心。除了那位已失蹤的朋友外,北京幾個著名的知
識分子有的陷於傍徨之中,等候命運的安排,聽到這個情況,非常心酸,亦
想到我們生活在自由世界中,是最大的幸福。
上午有兩個朋友電約去參加下午的黑色靜坐。雖然要趕寫稿,但為了要
表示對北京死難同胞的哀思,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在香港十多年,沒進過馬場。這次不是因為娛樂而進馬場,而是因為政
治鬥爭而進馬場,看來這會嚴重影響了「馬照跑」的承諾。有關北京死難人
數數字越聽越多,當權者的可恥暴行和老百姓的悲慘災難,六月四日這一天
要定位甚麼日子?
《東方日報》 凌鋒:冷眼專欄
收錄於 凌鋒:《血與淚----八九學運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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