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華

香港親共人士的“變態”    林保華

香港社會的兩大政治力量，一方是所謂“愛國”的親共人士，另一方是所
謂“反中亂港”的民主派人士。

香港的政改方案，因為民主黨採取溫和的態度，不顧泛民其他派別的反對
，與北京取得妥協，使之得以在立法會通過，使香港政治生態出現微妙的
變化；但是趙連海被北京判刑兩年半，使香港社會又出現另一個意想不到
的變化。

          趙連海被判刑香港強烈反應

趙連海是兩年前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一位受害寶寶家長，中國政府無恥的
以讓生產毒奶粉的三鹿集團宣佈倒閉，規避賠償的責任。由於三鹿是國有
企業，它的終極老板就是中國政府，因此要逃是逃不掉的。趙連海組織發
起“結石寶寶家庭同盟”，代表一批受害者家屬，以上訪等形式要求賠償
，觸怒了“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中國共產黨，他終於在十一月十日
被北京大興法院以“尋釁滋事罪”判處監禁兩年半。

受害者不但得不到賠償，而且還要坐牢，這就是共產黨領導下的中國“人
妖顛倒是非淆”的現實。對習慣了被專制統治的中國老百姓來說，只是眾
多冤案中再增加一項而已，但是在“一國兩制”下的香港，因為享受過人
權與法治，在前年三聚氰胺毒害中國期間，看到那些寶寶的慘狀，以及鄰
近香港的中國爸爸媽媽們是如何的到香港搶購奶粉，來保護他們的骨肉，
因此對這個判決非常憤怒，因此不但泛民有一連串的抗議動作，連親共人
士也動起來，而且動的幅度還相當大，值得關注。

宣判公佈後，民主黨主席、中國維權律師關注組主席何俊仁在十一月十一
日就借中國總理溫家寶到澳門出席《中葡論壇》作秀的機會，發表致溫家
寶的公開信，指他的政改承諾是“太遙遠、太美麗的將來”，隨即指出：
“今天，卑微的維權人士只為一點點維持基本生活權利和低度的尊嚴和公
義而奮鬥，卻未能如願，反而身陷牢獄。總理，您聽不到『結石寶寶』喊
著要爸爸趙連海回家的哭聲嗎？趙連海只是為一群被三鹿奶粉毒害的兒童
追討公道，他用的方式只不過是呼籲和平集會，公開訴求。在香港、澳門
，這都是日常發生的事，但他卻由原告被打成為被告，在兒子受害後自己
再一次被加害，而要入獄兩年半，這是何等的違反公義啊！”

          香港人代聯署要求釋放趙連海

但是，親共人士的反應也出乎意料的快。可以與何俊仁相比美的是香港區
全國政協委員劉夢熊，他已在十一月十二日的報章刊登全版廣告，以“非
法的法、無罪的罪”作標題，批評北京法院重判趙連海，“是對中國公民
憲制權利的踐踏，對執政黨『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背叛，也是對人類良
知的侮辱，必須全民共斥之，全國共討之！”他還扯到政改問題說，“誰
不政改，誰下台”。劉夢熊還表示，因兒子遭遇不幸，趙連海去尋求事件
真相，是完全合情、合理和合法。

十一月十四日，香港報章再報道，港區人大代表羅范椒芬發起聯署行動，
促請內地當局盡快釋放趙連海，三十六名港區人代當中，暫時已有約三分
二同意簽署，包括香港唯一一名全國人大常委范徐麗泰。但在新華社以強
硬口氣歷數趙連海罪狀而間接警告他們以後，他們態度已顯猶豫。

眾多親共人士中，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其實也不是完全一致，有人說判刑太
重，有人說拘押時間過長，有人關心五歲小潤鵬（趙連海兒子）的處境和
健康，有人說事件只是爸爸為孩子討回公道與政治無涉不應受到如此對待
。這些，都不如劉夢熊那樣態度鮮明，言詞強硬。

如果說，香港區人大代表中，李鵬飛是異類，那麼政協委員中劉夢熊相對
也是一個異類。當年我與他也有過接觸，身在商界的他，雖然也常常為北
京的政策護航，但是並不拒絕與我們接觸與交換意見，體現他誠摯的一面
。在香港的一些論壇中，許多親共人士避之則吉，因為他們沒有理念，只
知奉迎拍馬，但是劉夢熊會參與並侃侃而談。觀點不同，彼此相互尊重，
這是民主的素養與態度。

          劉夢熊痛斥司法不公司法腐敗

十一月十五日，劉夢熊在接受BBC訪問時表示，他並沒有因為此事而受到
中聯辦的壓力，並且表示，“在這個問題上，作為一名全國政協委員，我
覺得責任高於榮譽”。他還說：“在司法不公、司法腐敗底下趙連海這個
冤案，某些地方的司法黑暗已經到了連一個痛愛自己兒女的好父親，一個
見義勇為的好市民都容不下的地步。”而趙連海的兩位辯護律師在研究是
否上訴時，又莫名其妙的據說被趙連海解除委託，卻又不許他們見趙連海
以了解究竟，更使劉夢熊痛斥這個做法黑暗、醜陋、無恥。

劉曉波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之後，香港特區政府官員一反前中文大學校長高
錕去年榮獲諾貝爾物理學獎時的高調讚揚而紛紛收聲，特首曾蔭權被問到
這個問題就臉色難看的拒絕回答，立法會主席曾鈺成更否決辯論。那個行
政會議召集人、有意競逐下屆特首的梁振英自以為聰明的說，應該把和平
獎獎給鄧小平才對，結果引發聲討，鄧小平流血鎮壓六四學生運動的舊帳
再被掀開，搞得他灰頭土臉。

當然，劉夢熊也有“例外”的時候，今年十月十七日，泛民激進派的社民
連在旺角街頭舉辦聲援劉曉波的論壇，邀請劉夢熊出席，原先答應應承出
席的劉夢熊最終放了鴿子。但是親自出馬邀請他的社民連精神領袖黃毓民
表示，劉雖然未能赴會，但特別傳個短信給他，解釋因為早就答應了范徐
麗泰在馬會共餐，抱歉趕不到現場。他也沒有迴避問題的表示，中華人民
共和國公民獲諾貝爾獎，“對宣傳中國和平崛起，消除中國威脅論有著正
面意義”。雖然他改變初衷沒有與會，可能與中聯辦的干預有關，談到獲
獎問題，也沒有點出“劉曉波”三個字，但是至少他也談了看法，比其他
親共人士有種。這以前，他對梁振英挑起和平獎的爭論也不以為然，可見
他的智商高過梁振英，也許讓他出來競逐特首，形象更好，比梁振英與唐
英年更符合人望。

          親共人士“變態”的諸種原因

這次親共人士集體“變態”，引發香港社會的種種猜測與討論。有認為這
是中共內部權力鬥爭，像六四那樣造成親共人士要選邊站；也有認為這是
“良知的呼喚”，有的則認為趙連海是民事判決，與政治無關，所以才敢
於站出來等等。

我則認為，有些的確是出於良心的呼喚，宣判趙連海的毫無人性做法，觸
及到了他們的良心底線而難以接受。到底，幾十年英國殖民地的普世價值
教育對是非的認知與司法獨立的薰陶，促成他們這樣做。劉夢熊本人當年
從廣東游水偷渡來香港，對中共有更深切的認識，而他沒有忘本，還關注
同胞的疾苦，也應予肯定。除此之外，因為北京中央集權的逐漸失控造成
地方勢力的增長，當然也鼓勵香港親共人士發表不同意見。再就是劉曉波
獲獎他們全部不敢講話，在趙連海事件上再不說話，勢被香港市民唾棄。
至於中共高層權力鬥爭的影響，應該不大，因為風險太大。當然，也有隨
大流的人。

求情聯署事件，使親共人士內部也出現分歧。有人對高調搞聯署有意見，
加上聯署名單被傳曝光，使沒有簽署的人代變成“人民公敵”，部份港區
人代極之不滿，揚言要“捉鬼”，更有“傳統”親共人士認為，那些“新
派”人代以這樣的行動反映港人意見，形同“尋釁滋事”。號稱“潮州怒
漢”的金融界立法會議員詹培忠就聲稱這些做法是想挑戰北京管治權威，
不會有好下場。不過他並非傳統愛國親共，而是傳統愛金人士。到執筆時
為止，香港“左王”曾憲梓尚未開腔，可能已經衰老到無法開腔，或者要
黨中央下令以後，他才會出來表態。

無論如何，親共人士的“變態”行為，對促進香港民主與改善中國人權有
益，人們不妨關注它的後續發展。

（《爭鳴》  2010年12月號，刊出時題目有修改，內容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