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假普選與「愛國愛港」

林保華

 

  北京兩會結束,中共領導香港事務的「港澳小組」也正式成軍,組長是人大委員長張德江,副組長是國家副主席李源潮與國務委員楊潔篪,組員有港澳辦主任王光亞、港澳中聯辦主任張曉明和白志健等。由於張曉明來自港澳辦,與王光亞出自同門,因此長期以來所出現的港澳辦與中聯辦的矛盾或可減少。而張德江要忙於人大委員長的正職,楊潔篪主要管外交,因此未來真正落力於香港事務者,可能是李源潮。

 

  但是根本問題還是北京對香港的政策為何而不取決於個人。尤其在中港矛盾日益尖銳的情況下,政策稍一不慎,就會釀成風暴。目前醞釀中的「佔領中環」運動,值得關注。

 

  俞正聲喬曉陽為2017定假普選

 

  在張德江以前,中央政治局常委裡領導香港事務的,先後是曾慶紅與習近平,他們都是政治局常委中主持書記處書記,而且是國家副主席。由於主持十八屆書記處與國家副主席由劉雲山與李源潮兩人分擔,因此誰來負責港澳小組就成為懸念,最終由張德江出線。但這是早就決定的,還是最後一分鐘決定,外界並不清楚。之所以有這個疑問,是在這以前,作為全國政協主席的俞正聲在兩會上對香港指手畫腳,影響惡劣,遂再由張德江出來挽回影響。如果早先就決定由張德江出任組長,名單裡沒有俞正聲的話,那麼俞正聲的舉動,不是橫柴入灶,多此一舉?

 

  俞正聲是三月六日接見香港的政協委員時發表他的看法,訓斥香港。主要有兩個內容:第一,要確保愛國愛港力量在香港長期執政,這是改善香港人生活、經濟平穩發展的關鍵,也是中華民族復興的一件大事;第二,香港不能成為顛覆大陸社會主義的陣地和橋頭堡,香港有人在顛覆,包括跑到大陸來說三道四,更在搞動作。三月二十四日,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主任委員喬曉陽又代表中央放話,「不能接受與中央政府對抗的人擔任行政長官」。

 

  這些說法十分荒謬。要確保中共所屬意的「愛國愛港」力量長期執政,不如也實行一黨專政算了,還可以永久執政,何必打出「一國兩制」的招牌?既然香港實行資本主義制度,就應按照資本主義的方式自由選舉,為何要訂出「愛」的條件?難道紐約市長的選舉,白宮要訂出必須「愛美愛紐」的條件?怎樣判定誰愛誰不愛?又怎樣判定真愛還是假愛?像唐英年是真愛,還是假愛?還是初選特首時是真愛,與梁振英鬧翻後就成為假愛,如今被安排出任政協常委,當然又是真愛了。既然對「愛」的檢驗是如此麻煩,香港的「愚民」們沒有這個水準,不如請北京指定拉倒。這也許就是俞正聲和喬曉陽的弦外之音?

 

   張德江稱讚香港作出貢獻

 

   至於香港是「顛覆基地」云云,也不是俞正聲的發明,「六四」過後不久,出任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的周南就如此指責香港;此後江澤民又出來提出「井水不犯河水」。自古以來只有河水犯井水,哪有井水犯河水的?否則「坐井觀天」等等成語還能流傳至今?而二十多年下來,香港主權轉移也已經快十六年,周南、江澤民垂垂老矣,中國則已經「崛起」,香港還是「顛覆基地」?那麼主管香港的那些高官,以及前兩任的香港特首都要打屁股了。

 

  據說俞正聲是一九八○年代的改革派人物,與鄧小平家族關係密切。如今以「階級鬥爭」觀點來看香港事務,實在出人意料。

 

  正因為如此,張德江在第二天接見香港人大代表時,一反俞正聲的說法,迴避俞正聲的話題,大讚香港對國家的貢獻。他還指中港兩地交往頻繁出現小摩擦是正常的,相信有措施可以解決,呼籲雙方包容。想來張德江做過廣東省委書記,對香港的瞭解比俞正聲多一些。

 

  然而事情未了。其後中聯辦主任張曉明列席港區人大小組會議並發表講話,就二○一七年特首選舉提出三點希望,包括當選者要愛國愛港、獲得中央信任及得到港人擁護。這比俞正聲單指「愛國愛港」要全面,也是每次特首小圈子選舉時北京提出的條件,本來沒有什麼新意,但是把小圈子選舉的條件與普選的條件相提並論,顯然不妥。如果一樣,還要普選做什麼?

 

  既然是普選,自然只要「港人擁護」即可。如果港人擁護而中央不信任,如果不是中央「脫離群眾」,港人就是「刁民」,甚至如梁振英所言的「敵我矛盾」。因此如果共產黨是「偉光正」,而中央與港人的矛盾不是敵我矛盾,就不可能選出中央所不信任的特首。同樣,如果香港人與中央不是敵我矛盾,又怎麼會選出「反中亂港」或「賣國賣港」的特首?

 

  習近平鼓吹「整體利益」

 

  去年年底,《華盛頓郵報》資深編輯莫夫森(Steven Mufson)撰文提議賣掉阿拉斯加給中國。因為他覺得中國財力充足、外匯儲備投資了美國債,還能解決中國人滿為患、嚴重污染的問題。文章出來後,他並沒有受到圍剿而成為「美奸」或被整肅。這就叫資本主義。如果對資本主義沒有瞭解,講什麼「一國兩制」?除非一開始就是虛晃一招。

 

  當然,除了這些要員,最終大家還要看總書記習近平怎麼說。他身為最高領導,自然不能說得太具體,需多一點靈活性,以便多一點未來可以轉圜的空間。他在人大閉幕式的講話,在大談「中國夢」時,談及香港與澳門時說:「要以國家和香港、澳門整體利益為重,共同維護和促進香港、澳門長期繁榮穩定。」

 

  表面上,這是非常溫和的說法,但是以國家與香港的「整體」利益來說,這個最大的「整體」必然是國家,因此又掉入「愛國愛港」的巢臼而必須犧牲「兩制」。

 

  中共十八大的政治報告提出「三個自信」,即「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據說出自習近平的智囊,爾後習近平也重復過這「三個自信」。然而中共一再要求別人愛國,不就是沒有自信的表現嗎?西方民主國家哪裡有要求人民愛國的現象?哪裡有對候選人提出「愛國」的前提?在民主國家,如果發現人民不愛國了,一定是政府要檢討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怎麼可以怪人民呢?因為政府是人民的公僕。也因為這種身份定位的不明,讓香港長期陷在「愛國愛港」的迷魂陣中,阻礙香港的進步與發展。

 

  「愛國愛港」撈取政經利益

 

  在香港,對「愛國愛港」最感興趣的,當然是那些親共、不與中央對抗而自封為「愛國」的人士,這樣,一切權力就可以歸他們所有,然後再撈取經濟利益。鼓吹「愛國愛港」,作為打擊對手的武器,對香港有什麼好處?

 

  不久前中聯辦主任張曉明表示中聯辦要開展反腐敗,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香港的民主派會向中聯辦行賄嗎?真的反腐敗,挖出來的還是「愛國愛港」人士。為了「整體」利益,還不應該放他們一馬?

 

  香港要繁榮、穩定,就圓了香港人的「普選夢」吧。那才是真正的「一國兩制」。

 

《爭鳴》月刊  20134月號(刊出時有刪節)

http://www.chengmingma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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