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華

又見劉賓雁    1988.8.9

    劉賓雁來香港，又掀起一陣旋風。

    被開除出黨以後，劉賓雁能獲批准去美國，說明中共也在變。雖然香港
是敏感地區，但是他終於還是輾轉來到了香港。

    八月三日，香港一些文化界的朋友開了一個歡迎會，我總算第二次見到
了他。

    第一次見到劉賓雁，是幾年前他訪問了美國回香港時，在三聯書店舉辦
的一個報告會上。一九八六年九月，他和張賢亮等來到了深圳（去年反自由
化時，深圳市的領導人說他們在內地沒有市場，才跑到深圳來，真是笑話）
，當時一個朋友轉告我，劉賓雁準備出版紀念反右三十周年的集子，由於一
位同學的介紹，也要我寫一篇。後來我趕到深圳去，想見見他們，可惜我晚
上到，他們下午已回廣州了，沒有見著。

    此後文章還沒有寫好，劉賓雁卻因為此事被人出賣，引起權貴的震怒，
竟然遭到開除出黨的處分。所幸劉賓雁沒有完成的“遺願”，由陸鏗等人繼
續完成。承蒙陸鏗的邀請，我還是寫了一篇有關文章。不過那次在利園酒店
召開的紀念會，我卻因為工作在身而未能參加，實為遺憾。

    我沒有當過右派，但，是“邊緣人”。可嘆的是，當時在黨的反覆“教
育幫助”下，真的以為自己犯了政治錯誤，此後就夾起尾巴做人，改造自己
。直至文化大革命給我造成了更大的震動，才進行深刻的反思，“重新做人
”，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來到了香港。

    去年九月，我到北京，曾致電劉賓雁，但他要去天津參加他母校的校慶
，我在北京的日子也不多，所以沒有見面。而在電話中，因為耽心被偷聽，
所以也不能說甚麼。

    這次總算見到了他，心裡當然頗為高興。

凌鋒：東方日報  冷眼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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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國憂民    1988.8.10

    不論是見劉賓雁的真人，還是看他的照片，眉宇之間總是有絲絲愁情，
幾乎沒有見過他的爽朗大笑。相信這與他幾十年來的坎坷經歷有關，也與他
憂國憂民的心態有關。

    對於劉賓雁這一代的人，甚至包括我這一代的人，也就是從中共建國初
期就接受共產黨教育的人來說，由於潛移默化的洗腦，觀念比較正統，到現
在來說，這種正統觀念就顯得有些僵化了。我以前就說過，劉賓雁還有第二
種忠誠，我比他走得更遠，已無所謂忠誠不忠誠。做人最要緊講良心，不要
害人，能做到這一點就不錯了。真要忠誠，也只能對人民忠誠。至於對國家
，要看情況，如果是一個壓迫人民的國家，對它忠誠，那是助紂為虐。

    事實證明，好些打著愛國旗號的人，在國內有好些愛的只是自己的權力
；在香港，愛的是這旗號所能換來的金錢。真正愛國，就不要貪污和剝削老
百姓，大可把自己的財產全部貢獻給國家。當年我們從國外回國，放棄家庭
的優裕生活，回去過艱苦的日子，那才是真愛國，現在還有人這樣做嗎？如
果有，也是極少數。至少那些大官為爭權奪利而出盡八寶，把他們愛國的假
面具完全拆穿了，他們的愛國口號變得狗屎不如。他們來教訓我們愛國，當
他們放狗屁。

    但劉賓雁是真正愛國愛人民，不論自己遭受甚麼不幸，他都沒有改變自
己的信念，雖然有的時候顯得有些“傻”，但這種道德勇氣值得讚賞。而在
我們的大地上越來越缺乏這種道德勇氣的情況下，還有當權者去迫害劉賓雁
，亦可見此等人的心肝了。

    如果連九百萬平方公里的中國大地因為當權者的緣故而不能容納劉賓雁
，人們難免要思考另外的出路。

凌鋒：東方日報  冷眼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