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華

“農村改革”的詭譎        林保華

    中共中央於十月九日到十二日﹐召開十七屆三中全會。中共最著名的三
中全會﹐是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了改革開放的路
線﹐那是路線政策的大轉彎。這次是三十年之後的三中全會﹐胡錦濤落力表
演一番﹐表明他是中共的正統繼承人﹐也沒有辜負鄧小平隔代指定他是繼承
人。

            社會主義地主即將誕生

    因此在開會以前﹐中共總書記胡錦濤在國慶前夕的九月三十日親自到安
徽滁州市鳳陽縣小崗村考察。那是因為三十年前，小崗村十八位村民率先實
行“大包乾”，也就是“包產到戶”﹐邁出了中國農村改革的第一步。在這
以前﹐農村是集體經濟﹑集體生產﹐包產到戶被認為是個體經營﹐走資本主
義道路﹐要被批判﹑鬥爭的。當時安徽省委書記萬里支持包產到戶﹐以刺激
農業生產﹐後來就有人說“要吃米﹐找萬里”﹔四川那邊就說﹕“要吃糧﹐
找紫陽。”共產黨的毒害。連吃米﹑吃糧都那樣困難。胡錦濤在參觀紀念館
後高調宣布了即將召開的中共十七屆三中全會上將作出允許農村土地買賣交
易的決定，他說﹕“我要明確告訴鄉親們……不僅現有土地承包關係要保持
穩定並長久不變，還要賦予農民更加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同時
，要根據農民的意願，允許農民以多種形式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發展適度
規模經營。”所謂”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說白了就是允許土地買賣。胡
錦濤商人家庭出身﹐對“買賣”太敏感﹐怕影響形象﹐所以必須說的文謅謅
一些。當然﹐因為中國憲法規定土地公有﹐因此可以買賣的是“承包經營權
”﹐也就是“使用權”。而一經“適度規模經營”﹐中國就將出現“社會主
義地主階級”﹐與“社會主義資產階級”相互輝映。

    三中全會結束當天﹐北京公佈了會議公報﹐但是有關三農問題的“中共
中央關於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到
十月十九日才全文發表。這篇像裹腳布的長篇文章﹐不知道真正的農民有幾
個願意或可能把它看完﹐雖然事關他們的切身利益。也不知道有多少農村幹
部會認真的去閱讀與討論這個文件。它只不過是躲在冷氣房裡的秀才官僚炮
製出來的產物。因此﹐即使關心中國前途的海外學者﹑專家﹑媒體﹐所關注
的也只是“買賣土地”而已。未來真正關心的人﹐可能還是為土地買賣打官
司的律師。他們也得“取其精華﹐棄其糟粕”﹐何況它僅僅是“政策”而不
是“法律”。

            共產主義擴大三大差別﹖

    其實﹐“決定”似乎鉅細無遺﹑面面俱到﹐從政策層面無可厚非﹐但是
應該盡量用生動一點的文字﹐不要那樣枯燥死板。至於充斥文中的評功擺好
﹐尤其是要推行某種新政策時﹐又怕被說成以前有缺點錯誤而先把過去做的
大大讚揚一番﹐簡直就是在浪費筆墨﹑大說廢話。例如說甚麼對三農問題“
始終高度重視、認真對待、著力解決”。這該也是新時期為了“和諧”的必
然產物吧﹖

    那麼我們應該怎樣看這個文件呢﹖

    中共建國初期宣傳它的“共產主義理想”時﹐描繪為“三大差別”的消
滅﹐也就是消滅城鄉差別、工農差別、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之間的差別。但
是現在檢視﹐這點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做的最好﹐雖然沒有完全消滅三大差別
﹐至少是將差別縮小很多了。反而以共產主義作為目標﹐現在還言必稱社會
主義（共產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三大差別越來越大﹐例如城鄉差距﹑貧
富差距﹑工農差距等等。這點“決定”也不能不承認﹐但也還要吹噓過去如
何成功。三大差別擴大﹐再怎麼說﹐也不是成功吧﹖如果成功﹐何不繼續擴
大下去﹖三十年之後才要解決這個問題﹐不是後知後覺嗎﹖

    當然﹐胡錦濤﹑溫家寶上台後﹐聲稱“以民為本”﹐採取一些措施﹐但
是效果不大。因此。這次三中全會願意解決﹐並且成為全黨的共識﹐也未免
引起人們的好奇。

            變相土地買賣一直存在

    目前要解決這個問題﹐看來是認為以前不准買賣﹐都按照過去的人頭耕
種土地﹐一方面是一直停留在小農經濟階段﹐不能發展為規模化的生產而提
高生產力﹔另一方面﹐現在很多農民都到城市當農民工﹐家裡的地有的出租
﹐有的乾脆荒廢。因此允許買賣是發展農業的大突破。

    但是我們也應該知道﹐雖然以前有所謂土地不准買賣﹐但是變相買賣卻
一直沒有停止過。因為拆遷房子引發的官司﹑暴力衝突﹐以及維權運動﹐就
是以“補貼”或“補償”為名的變相買賣。它不但發生在城市﹐也發生在農
村﹐尤其是城市近郊的農村﹐因為這是城市發展必然遇到的問題。在這些“
買賣”中﹐我們也看到“買”的一方﹐即使不是官府出頭﹐也是有官府在後
面撐腰﹐因此存在許多不公平﹑不公義的現象﹐以致發生了例如廣東番禺大
石村﹐與汕尾東洲村的流血衝突。它也成為許多貪官污吏與黑社會的溫床。
正是這些城市掠奪農村的買賣﹐才使那些“差別”越來越大。

    鑒於這些流血教訓﹐對這次的農村的“改革”﹐難免使人產生一些想法
﹐未來的收購一方是不是也會動用官府勢力進行不公平的收購﹖中國城市的
發展﹐是靠對小市民與農民的原始掠奪﹐難道農村的發展﹐也必須走這條道
路﹖伴隨“政策”進入農村的﹐共產黨豢養起來的那些特權集團是不是也會
把黑手伸進廣大農村﹖

            暫停城市掠奪轉進農村

    的確﹐中共這次推動農村土地買賣的時間也比較詭譎。我們知道﹐目前
不但中國股市暴跌﹐而且城市的房地產業也相當蕭條。這些新聞目前充斥媒
體。例如﹕民眾購房意向創十年新低﹔外資競相賣空中國樓市﹔上海新宅成
交均價挫24%﹔南京房市降價35%﹔房價泡沫溫州最嚴重﹔北京九月房市跌
三年低谷﹔深圳黃金周售樓減半﹔上海高檔別墅爆退租潮﹔浙著名房地產企
業中港集團高層全失蹤﹔九十五億碧桂園（廣東著名地產公司）股份轉手高
盛﹔全國十八城市出台樓市救市政策等等。由此可知﹐中國的房地產業已經
由盛轉衰﹐也就是說﹐對城市及近郊土地的掠奪因為無利可圖而要暫時休兵
﹐因此目光要轉移到農村了。至於在農村要如何掠奪﹐是經營大農場﹐還是
有其他花樣﹐就看這些特權階層的眼光和意圖了。

    其實目前中國的經濟環境豈止是股樓暴跌﹖大量中小企業也開始倒閉。
伴隨而來的就是失業潮﹐會有相當一部分農民工因此要回到他們的“農村根
據地”。如果這時農村土地也開始大量易主﹐農村的社會生態會發生甚麼變
化﹐也令人關注。尤其是農民的戶口是跟隨土地﹐那麼隨著土地的流失﹐如
何安排戶籍問題﹐也是一個新課題。無論如何﹐“農轉非”問題﹐不論是現
實需要﹐還是對人權的呼喚﹐都是需要大刀闊斧改革了。

    而為避免農村土地買賣帶來負面的效果﹐政治改革是絕對不可少的。就
如千呼萬喚才出來的“物權法”﹐沒有政治改革配套﹐例如司法獨立﹐有甚
麼積極效果﹖土地買賣如果沒有配套﹐例如只是說甚麼“不許改變土地的用
途”﹐對掌控權力的特權集團有約束力嗎﹖

            黨的素質決定農民素質

    “決定”不斷提醒要加強黨的領導與提高農民的“綜合素質”﹐這與“
穩定”關係至大。其實全面的社會保險才與穩定有最大關係。然而執行中難
免七折八扣。不是農民的素質有問題﹐而是黨的素質有問題。由毛澤東式的
共產痞子來加強領導﹐只能使農村“痞子化”。
《爭鳴》雜誌 2008年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