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華

荒腔走板的張顯耀“共諜”事件     
林保華

八月十六日上午，台灣行政院公布陸委會特任副主委張顯耀因家庭因素請
辭獲准。張顯耀是馬英九總統特任的政務官，還是對中國談判的首席代表
，他兼任海基會副董事長兼秘書長的重要職務也一併辭去。由於他的能力
與經驗、認識均在陸委會主委王郁琦與海基會董事長林中森之上，且獲馬
英九總統重用，因此消息引人關注。

        張顯耀事件掀政壇波浪

但是八月十七日晚上張顯耀以簡訊表示：在陸委會任職期間，一直盡忠職
守，國家需要我時全力以赴，長官不需要我時，也坦然接受。

陸委會也於十八日上午做出回應說：張顯耀因工作上有一些疑點有待釐清
，必須調離現職接受調查，因此陸委會日前進行副首長職務調整。於是張
顯耀就不是家庭因素，而是存在其它問題而被調職。焦點就轉到張顯耀有
什麼問題與陸委會為何要說謊？於是台灣政壇掀起張顯耀風波，雖然涉及
國家安全的嚴肅事件，因為政府處理的粗糙可笑，像是一場鬧劇，導致風
波歷盡三個星期還沒有落幕。

當天下午，張顯耀立即再做出回應說：“顯耀自任公職以來無時不以國家
利益為重，凡事則先公後私絕無個人之好惡，而顯耀在陸委會之一言一行
皆係遵從總統、國安會秘書長及主委之指示辦理。今陸委會更改顯耀辭職
理由為『調離現職接受檢查』，此ㄧ聲明更係無的放矢讓人含冤莫白，顯
耀特此表明萬般諸事皆『莫須有』，並請陸委會謹慎發言切勿傷人傷己。
”這裡最值得注意的是“一言一行皆係遵從總統、國安會秘書長及主委之
指示辦理”，亦即若有工作上的問題，是上述三位上司的問題。

在這兩天，各種流言也紛紛傳出，顯然是政府散佈的，藉以坐實張顯耀有
他的問題。例如說，他有什麼問題，他心裡明白。還說，他與綠營的要角
打麻將，輸贏很大；暗示他對國民黨不忠，勾結綠營。又說，他代南部某
財團向來訪的國台辦主任張志軍遞交文件；暗示他是財團代理人。張顯耀
出身高雄，在國安部門工作過，忠黨愛國甚於他人，以前是親民黨，後來
歸順馬英九。南部的藍營立委說，張根本就不會打麻將；至於遞交文件，
台中市長胡志強也做過。

八月十九日上午，陸委會副主委吳美紅表示，張顯耀工作上的疑點，部分
涉及國家安全，決定將全案移送法務部調查局。下午調查局長汪忠一在法
務部受訪時表示，張案與洩密有關，目前還沒派人到陸委會去了解過，僅
電話溝通，仍需要深入查證、搜證，才能決定是否約談張顯耀，確定涉案
程度是否違法。

        張顯耀被指共諜掀高潮

當晚，張顯耀受訪時表示，對於涉案被送調查局，自己事前毫無所悉，而
一開始被調查時，也無人知會他。張痛批，這種不尊重的做法讓他感覺“
被直屬長官出賣”。由於張顯耀一直表示尊馬的態度，直屬長官只能是陸
委會主委王郁琦或國安會秘書長金溥聰。張顯耀還激動的表示，他已將相
關事情寫在遺言裡交給律師，“一定要捍衛個人的清白與人格！”

張顯耀還透露，王郁琦與他談調職時，表示會給他安排一家國營事業董事
長的職務。給一個有國安問題的人出任國營事業的董事長，簡直匪夷所思
。行政院長江宜樺後來更解釋是讓張顯耀可以養家，更被罵翻。

王郁琦八月二十日親自出來說明，指出他在七月下旬接獲情資，得知張顯
耀涉嫌洩漏國家機密，他當時率先向金溥聰報告，再於八月初向行政院長
江宜樺說明。金溥聰則發布新聞稿表示：“針對意圖誤導視聽、詆毀本人
名譽的言論，本人不排除採取法律行動。”

親馬的《聯合報》在二十一日的頭版頭條更是聳人聽聞：“調局懷疑 張
顯耀已被吸收成共諜”。報導說：“調查局清查後懷疑張已被大陸吸收成
為共諜，至少洩漏五件以上『密』與『機密』資料給大陸官員，調查局昨
天正式立案調查，最快明天展開約談行動。”“辦案人員說，『張顯耀如
果被指控是共諜，恐將是歷年來層級最高的政府官員』。”報導還說：“
專案小組透露，張顯耀洩漏的資訊確實有影響國安之虞，『而且是長時間
有計畫性的洩密』，屬於故意犯，張是否有被冤枉栽贓，很快就會有答案
。”

調查局是法務部屬下的犯罪偵查與情報機構。局長是今年三月出任國安會
秘書長後破格提拔上來的。這番言論自然特別受到關注。張顯耀當天下午
立即召開記者會痛斥白色恐怖。他不相信，“少數人”能夠隻手遮天，且
他一直以來都忠於國家、忠誠執行總統馬英九交代的工作，現在，不管馬
被蒙蔽也好、被挾持也罷，都請馬英九多保重。

        外患罪為何變成洩密罪？

根據刑事訴訟法規定，一般刑事洩密案件由一審地檢署管轄，涉及國安層
級的內亂、外患及妨害國交罪等案件由二審高檢署偵辦。張顯耀所涉是“
外患罪”。然而調查局二十一日報請高檢署偵辦，檢方初步認同張涉洩密
，但也認為法律適用恐有問題，要求調查局補強事證，再決定是否依此分
案、或發交給一審地檢署偵辦。

實際情況是：根據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等法律架構，都認定對岸不是外國，
因此兩岸事務不等同外國事務，不宜以“外患”的法條對張論罪。果然，
後來此案交給一審地檢署去偵辦。而這兩者的不同在於，外患罪的刑期是
七年以上或無期徒刑，而一般洩密罪則是三年以下。如此，沸沸揚揚的“
共諜案”已經大事化小。不過，這也給人們思考一個嚴峻的問題；中國不
是台灣的外患，無法嚴懲共諜，那不是鼓勵中國對台灣的侵略與顛覆活動
嗎？台灣的法律可以這樣的解釋嗎？

在偵辦期間，八月二十五日的台灣《蘋果日報》報導：台北地檢署發現陸
委會收到的檢舉文件，其實不是檢舉函，而是張涉嫌洩漏出去的公文，但
蓋有“機密”、“極機密”等字樣的封面都被人撕掉。二十八日，《自由
時報》根據權威消息報導，早在三年前，國安系統即國安監聽相關案件，
據悉，此案一開始並非針對張顯耀，但監聽到某個階段後，發現張顯耀有
問題，因此直接改掛線張顯耀，進而發現他涉嫌洩密對岸。

從二十八日早至二十九日凌晨兩點，檢調經過對張顯耀住家與辦公室的搜
查與歷時十七小時馬拉松式偵訊後，檢方將張顯耀請回。離開時，張顯耀
面帶微笑。顯然，他知道檢方根本沒有什麼證據在手裡。

也許為配合檢調的搜索與約談，八月二十九日的《聯合報》報導，檢調懷
疑張顯耀透過秘書張素玲與立委時期的助理陳宏義，分別以傳真公文、口
頭告知方式，將國家機密資料洩給台商，再由台商攜往大陸交給國台辦官
員。

        張顯耀事件將不了了之？

根據九月三日出版的台灣《壹周刊》報導：所謂的檢舉信函根本是封黑函
，因為沒有檢舉人確切的身分；而且調查局在承辦該案件時，也未掌握到
任何確切的證據，甚至辦案前連張顯耀曾經經手過哪些機密案件都不清楚
。因此可能不會起訴。

亂七八糟的消息都是政府放出來的，企圖影響輿論與檢調辦案非常明顯，
這是台灣的常態，可見台灣在“法治”上的嚴重問題。

馬英九一直沒有出來講話，到二十六日由總統府出來聲明，張顯耀去職是
王郁琦本人的提議，總統也支持，絕非國安會祕書長指示，為金溥聰設防
火牆。又由於這被解讀為馬英九可能犧牲王郁琦，於是二十七日總統府又
出來說：“層峰沒有一絲一毫換王郁琦的想法。”到二十八日，馬英九才
親自出面與媒體茶敘，聲稱“一旦發現樹上有害蟲，一定要以啄木鳥的態
度，把害蟲找出來除掉，這棵樹才能正常的發展”。以此力挺對張顯耀的
查辦。

綜觀上述事件，尋找源頭，最應該釐清的是所謂“檢舉信”是什麼樣的檢
舉信，才有如此巨大威力迫使馬英九調走張顯耀，在他抗命時導致當局手
忙腳亂。估計這有兩個可能：

其一，純屬內鬥，依照張顯耀說法，他知道太多事情是禍源。根據《新新
聞》周刊報導，張訪問美國時，美國官員告訴他台灣與中國駐華盛頓的武
官滿著美國私自接觸（談兩岸軍事互信機制？）。當時金溥聰是台灣駐美
代表。這是馬英九、金溥聰私下與中國接觸的秘密管道。

其二，檢舉信來自美國，表面指控張顯耀洩密，意在警告馬英九不得踩越
美方的紅線。美國在台協會對此已經加以否認。九月上旬，國台辦主任張
志軍訪問美國，接觸美國國務院，被認為中國需要美國的“澄清”。

        檢舉信來自何方是關鍵

總而言之，馬、金本來以為安排張顯耀一個好職位就萬事大吉，哪裡想到
他敬酒不吃吃罰酒。但是也因為沒有想到這一點，臨時編出多種版本的檢
舉信，反而把事情搞砸。

“共諜”案自然是北京很不滿意，酸了一下馬政府的內鬥，但是很快雙方
達成共識，不能影響兩岸發展的大局，也就是和平統一的大局，因此馬英
九在二十九日又將“害蟲論”改為“小波瀾”說，企圖化了。但是《自由
時報》的社論則是警告：“在他任期所剩無多之時，國人自須提防困獸之
鬥，包括不計代價、犧牲台灣利益繼續追求在其他場合的『馬習會』。”

由於這次事件涉及很高的層次，對未來中美台關係會產生什麼影響，還須
密切關注。
《動向》雜誌  2014年9～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