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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11 7《綠色參考》
(林保華主編;提供林保華的評論與其他信息。)
林保華部落格:http://lingfengcomment.pixnet.net/blog


綠參:習近平釋放什麼樣的文藝“精神”?歷史輪回:兩個文藝座談會;連柯辯論


習近平釋放什麼樣的文藝“精神”?
林保華

習近平於10月15日突然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並發表講話。根據一些報導,
與會人員都相當突然接到通知而中斷原先的行程趕赴北京,估計是在兩、
三天前才接到通知的。為何要在四中全會前夕突然召開這個座談會?

在中共黨史中,類似的座談會有過兩次,一次是1942年5月在延安舉行的
文藝座談會,由毛澤東親自主持並發表講話,講話內容收錄在毛澤東選集
第3卷。一次是1966年1月,江青通過林彪安排召開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
通過了《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由毛
澤東作出批示後公開發表。

這兩個座談會影響非常之大。前者是延安整風的動員報告之一,延安整風
的結果是毛澤東整肅黨內異己,統一全黨,實現黨內獨裁。後者的權威不
亞於前者,會議是文化大革命的前奏曲,江青因而成為文革的“旗手”,
文革造成“十年浩劫”,中國也因此被迫“改革開放”。

習近平熱衷於走毛澤東的老路,這個座談會會不會產生深遠的影響,目前
還看不出來。但是習近平請了一位網路造謠專家周小平與會,以及畫家范
曾發表馬屁詩,則已經引起網路熱議,而新華社、《環球時報》趕緊為這
些無恥文人護航,讓事件成為一場鬧劇。

然而問題是習近平到底為何要召開這樣一個座談會,他透過座談會要釋放
什麼信息?根據中共的宣傳模式,在英明領袖發表重要講話之後,中宣部
一定要開動宣傳機器進行造勢宣傳。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宣部為那些
奴才護航似乎成為座談會的主軸,這是要向全國乃至全世界宣告中共保護
奴才的決心不容低估嗎?

四中全會公報創造了習近平的講話“精神”,因此我們應該暫時不理官方
媒體,而探討一下習近平的講話內容。

根據官方的報導,講話集中在為人民服務的陳腔濫調上;呼籲文藝工作者
“要把愛國主義作為文藝創作的主旋律,引導人民樹立和堅持正確的歷史
觀、民族觀、國家觀、文化觀,增強做中國人的骨氣和底氣”,這也符合
他所鼓吹的“中國夢”。至於要求文藝不能當市場的奴隸,當然是針對文
藝市場的“向錢看”,然而做政治的奴隸難道就是正確了嗎?

但是在新華社的通稿之外,《人民日報》微信還發表習近平另外一種“精
神”的講話。然而因為不是新華社通稿,所以不大為人注意。這個另外的
精神最值得注意的是習近平說:“歷史上,中華民族之所以有地位有影響
,不是窮兵黷武,不是對外擴張,而是中華文化具有強大感召力。”

“不是窮兵黷武,不是對外擴張”,這些與目前中共借崛起製造的好戰輿
論不同,也與中宣部、《環球時報》對“中國夢”的解讀不同。文章還報
導了與習近平過去的精神不同的講話內容,例如鼓勵學術藝術的民主。然
而由於中共對民主的理解與外界有異,因此不能據此認定習近平在呼喚民
主。但是他談到文藝要“做到中西合璧、融會貫通”,以及肯定從西方國
家興起的說唱rap與街舞,與過去他的狹隘民族主義形象有所不同。

香港《明報》也報導習近平在會上回憶起自己文革時期當知青時,可以來
回兩次走30公里,去借一本《浮士德》。習近平還開出西方名著的書單,
包括俄羅斯普希金與大托爾斯泰的作品,美國馬克吐溫的與傑克.倫敦的
作品,以及法國文學方面巴爾扎克、雨果的著作等等。

這是要表示習近平對西方文化的興趣,改變他的精神嗎?搶在四中全會發
表這些,是要為四中全會注入新的精神?例如那個“依法治國”,也是西
方的法治嗎?然而中宣部的主旋律卻在扭曲習近平這方面的努力,加上找
了奴才與會,更降低了努力的效果。

習近平這場文藝戲碼,是玩兩手,還是企圖“轉型”,還得聽其言,觀其
行。
(以上是自由亞洲電台條約評論員林保華所做的評論)
2014.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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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立凡: 歷史輪回:兩個文藝座談會
2014年11月05日

一 頭延安,一頭北京,兩個文藝座談會的歷史出典和出席資格,足以令榮登廟堂的文藝圈人士心醉神馳。1942年5月2日,毛澤東在延安召開文藝座談會,先後開 會三場,發言四十餘人次;毛氏前有引言,後有結論。2014年10月15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北京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聽取七位文藝界人士發言 後,發表了約兩小時的講話。

那一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早已發表,至今被奉為金科玉律。這一頭,通稿僅披露了“在北京文藝座 談會上的講話”部分內容,官媒頌歌四起,藝人尤擅造勢,掀起的“學習高潮”,不免重落造神運動窠臼。惟炒作多系花絮,令人分不清哪是原話,哪是詮釋。要想 “完整地準確地理解”(鄧小平語),恐怕只有等到講話全文正式發表之後。只好憑藉已有史料,略作爬梳以便日後學習。

共同背景:權力鬥爭與反自由化

延安文藝座談會的政治大背景,首先是延安整風。這是一場毛澤東率中共“農村派”與原共產國際支持的王明等“國際派”的權力鬥爭。在1941年9月政治局會議上初戰告捷後,毛於1942年2月正式發動延安整風,將鬥爭之火燒向黨內中下層。

其 次是延安文化人宗派及文藝思想紛爭的背景。時任毛澤東秘書的胡喬木說,延安文藝界存在五大問題:首先,是所謂“暴露黑暗”問題。一個時期,“暴露黑暗”、 “不歌功頌德”、使用“諷刺筆法”、“還是雜文時代”等主張,幾乎成為一種時髦。其次,是脫離實際、脫離群眾的傾向。第三,是學習馬列主義與文藝創作的關 系問題。如作家歐陽山認為“馬列主義妨礙文藝創作”,有作家主張不要把“什麼‘教育意義’、‘合乎什麼主義’的繩索”套在文藝上面。第四,是“小資產階級 的自我表現”,把注意力放在研究和描寫知識份子上面。第五,是文藝工作者的團結問題。30年代左翼文藝運動中就存在的宗派主義情緒,又被帶到了延安,而且 越來越嚴重。

在整風的第一階段,毛澤東提出了反對主觀主義以整頓學風、反對宗派主義以整頓黨風、反對黨八股以整頓文風的“整頓三風”任 務,歡迎黨外人士提意見,利用自由主義猛攻“國際派”。在毛澤東的感召下,延安文化人丁玲的《三八節有感》、王實味的《野百合花》、蕭軍的《論同志之 “愛”與“耐”》(經毛澤東親手修改潤色)、艾青的《瞭解作家,尊重作家》、羅烽的《還是雜文時代》等紛紛出籠,對延安的僵化意識形態、待遇等級差序、腐 化特權等多有批評。1942年5月2日至23日召開的延安文藝座談會,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召開的,上述文化人後來都受到了整肅。這套“引蛇出洞”手法,十 五年後又如法炮製:先發動“整風”整黨內,向官僚主義、宗派主義、教條主義“三害”發起猛攻,後急轉“反右”整黨外,成功打下五十五萬“右派”。

北 京文藝座談會同樣有權力鬥爭和意識形態整肅的大背景。身為中共太子党的習近平,對紅色江山有著天然的血緣感情,上臺後一手抓槍桿,一手抓筆桿,兩手一起 抓,兩手都很硬。在以反腐敗為旗號的權鬥中,薄熙來、徐才厚、周永康等“大老虎”先後落網,高層博弈至今猶未終局。八天后公佈的中共十八屆四中全會前夕召 開的北京文藝座談會,旨在重振官方道統,亮明主人身份。數日後的四中全會公報,提出“以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為指導,深入貫徹習 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精神”,顯示“習氏精神”的意識形態正統地位有望底定。

中共十八大以來意識形態領域的一系列管控,令改革開放以 來的思想言論自由空間日見收窄。從批普世價值、反憲政、批“歷史虛無主義”到“七不講”,再從尊孔親儒、宣導中國傳統文化到用“禮法合治”“德主刑輔”詮 釋“依法治國”,發起反腐,習近平痛心疾首的,不僅是中國社會的世風日下,更有党國秩序的禮崩樂壞。他沿用傳統的“內法外儒”治國思路,政治上“專政為 體,法治為用”以消滅競爭,意識形態上“馬列為體,儒家為用”以統一思想。

如果說延安文藝座談會開啟了毛澤東走向神壇之門,奠定了中共政權的意識形態基礎;則北京文藝座談會將文治教化定於一尊,旨在重振乾綱以保執政地位。

相同主旨:文藝為政治服務

將 文藝視為宣傳工具,是馬列政黨的傳統思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毛澤東從階級鬥爭學說出發,強調“文藝是從屬於政治的”“一切文化或文學藝術都是屬於一定 的階級,屬於一定的政治路線的。為藝術的藝術,超階級的藝術,和政治並行或互相獨立的藝術,實際上是不存在的。無產階級的文學藝術是無產階級整個革命事業 的一部分,如同列寧所說,是整個革命機器中的‘齒輪和螺絲釘’”;黨的文藝工作“是服從黨在一定革命時期內所規定的革命任務的”。

根據 人民網的報導,在北京文藝座談會上,現任領導人習近平同樣認為:“文藝事業是黨和人民的重要事業,文藝戰線是黨和人民的重要戰線。”他心中的文藝可不是風 花雪月的事兒,而是實現中國夢的重要力量。習在講話中還表達了對文藝界現狀的不滿,將有數量缺品質、有“高原”缺“高峰”的現象,抄襲模仿、千篇一律的問 題,存在著機械化生產、速食式消費的問題一一枚舉,指出“低俗不是通俗,欲望不代表希望,單純感官娛樂不等於精神快樂”;強調“一部好的作品,應該是把社 會效益放在首位,同時也應該是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的作品。文藝不能當市場的奴隸,不要沾滿了銅臭氣”。這些針對文藝工作的現狀的批評,既是對文藝圈 拜金主義的譴責,也不免令人聯想起文化藝術市場上悶聲發大財的權貴家族。

毋庸置疑,延安時代建構的一元化意識形態體系,在“文革”後期 已面臨普遍的信仰危機,改革開放後更遭到市場經濟大潮的迅猛衝擊,在市場的力量面前,原本控制文化人命脈的“單位制度”威風不再,党文化的傳統領地不斷遭 遇蠶食。2013年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或許文化市場將是個例外。從“政 治正確”的党文化觀出發,習總不能聽任文藝由黨的馴服工具轉為市場的奴隸,文化藝術必須迷途知返,繼續為政治服務。他試圖通過提振“正能量”來收復文化市 場,要求“中國作家藝術家應該成為時代風氣的先覺者、先行者、先倡者,通過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文藝作品,書寫和記錄人民的偉大實踐、時代的進步 要求,彰顯信仰之美、崇高之美。”習近平與毛澤東同樣強調文藝的人民性,然而比起一心要“資本主義絕種”的毛,習未便小覷市場的力量,提出的方案相對中 庸,在文藝座談會上他說:“優秀的文藝作品,最好是既能在思想上、藝術上取得成功,又能在市場上受到歡迎。”

與嗜好《紅樓夢》、《水 滸》、《西遊記》等中國古典文學名著的毛澤東不同,習近平似乎更偏愛外國文學。據人民網報導,座談會上總書記談及幾十本大書,且特別鍾情於海明威的名著 《老人與海》。該報導還重提習今年在俄羅斯和法國公佈的兩張閱讀“書單”,其中有俄羅斯的克雷洛夫、普希金、果戈裏、萊蒙托夫、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 等,法國的盧梭、狄德羅、聖西門、傅立葉、薩特、蒙田、羅曼•羅蘭等。與今年2月訪俄時公佈的名單相比,俄羅斯作家中增加了克雷洛夫和涅克拉索夫,而前蘇 聯官方文學的代表人物高爾基、法捷耶夫卻神秘消失,原因不得而知。

如何解讀思想上、藝術上的成功與市場的關係?不妨以史為鑒。所有為人類文明貢獻了不朽思想和偉大作品的先驅們,無不具備“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認真閱讀過上述作家和思想家作品的讀者,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他們是引領時代的人物,既不是市場的奴隸,也不是官場的奴隸。

殊途同歸:與會者的命運

延 安文藝界山頭林立,素有“兩個陣營(‘魯藝’和‘文抗’)、三大系統(中央文委系統、邊區文化系統和部隊文藝系統)、四個山頭(‘魯藝’、‘文抗’、‘青 藝’和邊區文協)”之稱。其間不僅有傳統的文人相輕,還有軍隊工農幹部與城市知識份子之間的格格不入。其中最主要的宗派,是以文化人士周揚為首的“魯藝 派”和以作家丁玲為首的“文抗派”。周的圈子中有文化人何其芳、周立波、陳荒煤、沙可夫、沙汀、劉白羽、林默涵、賀敬之等人,丁的圈子內是文化人蕭軍、舒 群、艾青、白朗、羅烽等人。

周揚指“魯藝派”主張“歌頌光明”,而“文抗派”主張“暴露黑暗”。兩派互相排斥,勢如水火,創作思想分歧 甚大,其源流可追溯到三十年代上海左翼文學的宗派之爭,以及1936年周揚、周立波等的“國防文學”和魯迅、馮雪峰、胡風等的“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 兩個口號的論爭,毛澤東當時是支持“國防文學”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文革”中周揚遭整肅,“國防文學”又被打成投降主義。

主動 找毛澤東反映延安文藝界情況的作家蕭軍發現,其實毛澤東對文藝圈很不熟悉:“我知道他是對一切隔閡著,從文協負責人不知是誰,丁玲低調工作不知道,不曉得 艾青、羅烽等來……就是一個證明”。(《蕭軍日記》)與此同時,文藝家們也有些忽視“資深文青”毛澤東和延安的文藝界領導,高華在《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 一書中說:

在這一時期,文藝界人士雖然尊重毛澤東,但並沒有把毛澤東視為中共唯一領袖,尤其沒把毛看成是精通文藝問題、可以指導自己創 作的理論大師。不少文藝家還未養成尊重黨在文藝方面領導人的習慣。一些來延安前就有較高成就的文藝家,“孤芳自賞” ,獨立特行,根本不把“文藝界領導同志”周揚放在眼中,經常對周揚的領導作風反唇相譏。

按當時黨內分工,洛甫(張聞天)以中央書記處書 記兼任中宣部長,分管宣傳文化教育,毛澤東分管軍事、外交。但整合各派一統江湖,是他最喜歡扮演的角色。毛澤東乘洛甫率“延安農村工作調查團”往晉綏的一 年間,安排凱豐代理了中宣部長職務,自己則輪番約談眾多延安文化人,不斷吹放“自由化”的春風放火燒山。直燒到王實味的《野百合花》出土,毛才突然變臉, 拍案疾呼“這是王實味掛帥,還是馬克思掛帥?”他對老友蕭三宣稱:“我本來不管文藝的,現在文藝的問題碰到鼻子上來了,不能不管一下。”於是,王實味遭遇 口誅筆伐,不僅無緣文藝座談會,還成了延安文化界第一個被祭旗的犧牲,最終掉了腦袋。

延安文藝界兩大宗派的紛爭,客觀上為毛澤東奪取意 識形態領導權、榮登文壇霸主寶座鋪平了道路。與會的中共領導人中,與毛聯名下帖邀請並主持座談會的政治局候補委員、代理中宣部長凱豐,到中共“七大”時被 排除出中央委員會,博古、王稼祥、鄧發被逐出權力中心。此後三十多年間,作為座談會分母的“魯藝”和“文抗”兩派文化人,被領袖玩弄于股掌之間,交替利 用,互鬥互整,歷經延安整風、1957年“反右”至1966年“文革”,最終殊途同歸無人苟免。可憐一代熱血才俊,被洗腦改造成權力的奴隸,靈性被摧磨殆 盡,淪為史上匆匆過客,鮮有佳作傳世。

七十二年後的文藝座談會,人民網贊曰“群英薈萃、少長鹹集”,又有七十二人同襄文壇盛舉,最年長 者是年屆九旬的紅學家馮其庸,最年輕的是80後“網路作家”周小平,上應孔門弟子之數,下合歷史年輪。此時席間已無蕭軍、丁玲,更不會有王實味;廟堂上文 藝人士緬懷延安文藝座談會,卻無視延安先輩們被洗腦為奴的前車之鑒。與會各路文藝堂口掌門皆為歌德高手,連胡喬木、周揚那種有些學養的文膽黨鞭,都克隆不 出來了。

北京文藝座談會上隆重推出的“後起之秀”,是無知無畏的新生代“網路作家”周小平,一時左右兩翼眼鏡大跌,驀然發現“原來彼此 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薛之白:《方舟子駁周小平另掀波瀾》,聯合早報網專稿)。今年全國宣傳部長會議曾提出:對基於互聯網的新型知識份子,加強政治引 領和政治吸納,促左右兩翼回歸主流。前有覆轍,後繼乏善,党國文宣的豢寵品味,很難令招安物件自降身份與周為伍,引領大計前景堪虞。

據 周小平會後在他的個人博客中獨家披露,習近平還有這樣的說法:“一些醜化人民群眾,醜化中國,醜化英雄人物的現象,是在毀壞我們的信仰根基,是歷史虛無主 義,其危害是巨大的。文藝工作者,應該積極弘揚正能量。”“文藝作品不能以追求到國外獲獎為目的,抱著這種目的去創作是沒有前途的……”。這些話被坊間解 讀為“不點名批評”與會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是否如此?不得而知。

對文學藝術家而言,今後的作品評價體系或許不再與國際接軌,而是在普世文明標準之外,另立“中國特色”標杆。繼設立國際“孔子獎”之後,財大氣粗的中國,未來是會否自設一批國際獎項,以期與諾貝爾、奧斯卡、普利策等國際性大獎抗衡,也未可知。

會風迥異:從群言堂到一言堂

說完兩個文藝座談會的雷同之處,再來說說不同看點。

一 是會前溝通。延安文藝座談會召開之前,劉白羽、蕭軍、歐陽山、草明、艾青等重點人物,曾多次被毛澤東約見或書信徵求意見;李伯釗、丁玲、蕭三、羅烽、舒 群、周文、草明、塞克、于黑丁等也蒙召垂詢。毛還以集體談話方式,與魯藝的周揚、何其芳、嚴文井、周立波、曹葆華、姚時曉等部分黨員交流。還有一段軼聞 是:延安青年藝術劇院院長塞克,接毛澤東約談通知後提出條件:“有拿槍的站崗我不去!”後在其他人勸導下赴約,發現沿路崗哨全撤,很遠即見毛在窯洞外佇 候。當日一談四五小時,還被留共進午餐。塞克事後反思,頗為自責。(朱鴻召:《延安文藝社會生態論》)

其次是自由參會。延安文藝座談會 與會的人數,至今眾說紛紜。據說留下的合影系由三張照片合成,一些人物被遺漏。合影照的105人(一說104人)中間,被識別出96人(一說95人)。收 到請柬的人中間,一些人因各種原因未赴會,如作家高長虹拒絕參加,身在前線的畫家莫朴、音樂家賀綠汀、作家周而複、一二九師宣傳部長朱光等人來不及參加。 有的人(如美學家王朝聞)沒有趕上座談會開幕,但參加了第二或第三次會議,還有人(翻譯家如吳亮平、作家吳奚如)參加了前兩次,缺席了第三次會議。更有人 (如方紀和郭小川)並未收到請柬,得到消息後自行前往旁聽,趕上了第三次會議並合影。魯藝與會的人數最多,戲劇家阿甲被張庚臨時拉去赴會,周揚也直接通知 了一些人與會。據作家潘奇回憶:“魯藝參加座談會的人有一個規定,即助教以上的教師包括助教在內,都參加座談會。”會議閉幕的5月23日,魯藝還通知了一 批教師以外的研究人員去聽毛澤東的結論報告。(參見高浦棠:《延安文藝座談會參加人員考訂》、朱鴻召:《延安日常生活中的歷史》)

最大不同是自由發言。延安文藝座談會在1942年5月2日、16日、23日分三次召開,就文藝的立場、態度、物件、材料、生活、學習等六個問題暢所欲言,先後發言約四十多人次。

第 一次會議就爆發了激烈爭論,在毛澤東的提議和丁玲的鼓動下,蕭軍首先開炮,捋起衣袖講了約三刻鐘。他宣稱:我是相信羅曼•羅蘭提倡的新英雄主義的,我不單 要做中國第一的作家,而且要做世界第一的作家;還宣佈要繼馬、恩、列、斯、毛之後,做“老子天下第六”。他自稱從來不寫歌功頌德的文章,作家是獨立的、自 由的,魯迅在廣州就不受哪一個組織的指揮,表示要用自己的一支筆,監督國共兩個黨。“黨內人士、非党人士、進步人士是一家,政治、軍事、文藝也是一家。雖 說是一家,但它們的輩分是平等的,誰也不能領導誰”。胡喬木起而反駁:“文藝界需要有組織,魯迅當年沒有受到組織的領導是不足,不是他的光榮。歸根到底, 是党要不要領導文藝,能不能領導文藝的問題。”雙方當場爭執了兩個回合。會後毛澤東請胡喬木吃飯,祝賀他開展鬥爭。(朱鴻召:《延安日常生活中的歷史》)

第 二次會議上激辯再起,蕭軍繼續放言:你們共產黨現在又開文藝座談會,又在整風,我覺得你們的整風是“露淫狂”。你們現在整“三風”,將來總有一天會整“六 風”。你們為什麼不在十年以前就提出來呢?他對整風能否整得好表示懷疑。胡喬木、吳亮平等群起駁之,羅烽則力挺蕭軍。雙方唇槍舌劍,旗幟鮮明。會場氣氛活 躍,吳亮平、歐陽山均因發言太長被轟下臺來,張庚還公開表示:我也不贊成主席的有些意見,提高是非常必要的,我們的共產黨的文化運動搞了那麼多年,難道不 要提高嗎?(朱鴻召《延安日常生活中的歷史》)

1942年延安文藝座談會,毛澤東禮賢下士,不僅邀請了兩派不同觀點的文化人,還允許蕭 軍等人唱對臺戲,當面頗有“雅量”,算賬留待秋後。1953年北京開會討論過渡時期總路線時,梁漱溟又想唱一出對臺戲,毛澤東立時變得忍無可忍。到 1957年翻手整風、覆手反右之後,對臺戲已成絕響。

2014年北京文藝座談會,按“政治正確”的標準遴選與會者,發言者依官會傳統念稿,同聲合唱主旋律。

中 斷外訪飛奔赴會的作協主席鐵凝深情地說,歸途中想起了七十二年前的延安文藝座談會,“今天,在新的歷史起點上,黨中央召開這樣一個文藝座談會,對於激勵和 引導全國文藝工作者,全身心地投入到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宏偉事業中去,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自稱部隊文藝“老兵”的空政文工團一級編劇閻 肅,發言壯懷激烈:“我們也有風花雪月,但那風是‘鐵馬秋風’、花是‘戰地黃花’、雪是‘樓船夜雪’、月是‘邊關冷月’。就是這種肝膽、這種魂魄教會我跟 著走、往前行,我願意為兵服務一輩子!所以,我、我們心中常念叨的就是6個字:‘正能量、接地氣’,在部隊來說就是有兵味戰味!”(新華網:《文藝工作座 談會發言摘編》)這番永遠定格於戰爭年代的豪言壯語,當場榮獲總書記點贊。

其他與會者的格式化發言,中規中矩各守本分。會後冒出的花邊 新聞,或自閹,或自戀,或兼而有之。如1989年發表“去國聲明”出走,迷途知返又發“歸國聲明”的畫家范曾,與會後率擁躉創作了九首七律,唱出“皇圖八 萬沐初陽,聳嶽奔川隱佛香”“一代天驕承大夢,千秋偉業向康莊”的頌聖樂章,儼然以詩勸進。受到“習大大”勉勵的周小平則發文抒懷,自稱“我待祖國如暖 男”,還大膽僭越,獨家傳達了幾段新華社通稿以外的最高指示。無緣與會的小品演員趙本山,自稱學習講話後“激動得睡不著覺”,被網友譏為“嚇得睡不著 覺”。

延安自由隨意的會風,今日已無從奢望。從在野黨到執政黨,從群言堂到一言堂,會風的精妙之處,就在於到什麼山唱什麼歌。

歷史地位:文化史意義重于文化意義

延 安整風是毛澤東走上黨內神壇的第一步。毛澤東從洛甫(張聞天)手中奪走了其分管的意識形態大權,接下來以中央總學習委員會(總學委)架空了政治局和書記 處,利用對“教條主義”(王明)和“經驗主義”(周恩來)的清算鬥爭,震懾了整個黨內高層;又假手康生,以“搶救運動”的恐怖整肅,馴服了黨內中下層。在 劉少奇的合作下,以“馬克思主義的普遍原理與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緊密結合”為框架,將“毛澤東主義”奉為中國革命的指導理論(後為避免史達林不悅,改稱 “毛澤東思想”);又在胡喬木等人的配合下,以《聯共(布)黨史》為樣板,根據自己的需要修正中共黨史(按:若論“歷史虛無主義”,毛氏才是鼻祖)。 1945年中共六屆七中全會通過的《關於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徹底將王明等“國際派”釘上了黨史恥辱柱。在同年召開的中共“七大”上,党的集體領導格局 壽終正寢,最終確立了毛澤東不容挑戰的領袖地位。

延安整風創造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實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原始版本。上世紀 40年代的延安連收音機都未普及,僅有壁報、書報紙媒和一萬多讀者(根據毛澤東的統計),閉塞的環境成為造神的道場。閉關鎖國的1950-1970年代, 意識形態一元化得力於資訊的壟斷,造神運動曾一度登峰造極。1971年“九﹒一三”事件後,神聖的光環才逐漸消褪。自延安時代開始的文藝繁榮神話,到“文 化大革命”結束時只剩下八個樣板戲……

在人類文明的高速路上逆行,顯然缺乏可持續性;資訊時代文化的多元化,使思想掌控變成一種西西弗式的無效勞作。從延安到北京,展示意識形態權杖的文藝座談會,政治意義重于文化意義,有文化史上的研究價值而難言文化價值。

馬 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中描述了一種政治祭祀儀軌:“求助於過去的亡靈,借用他們的名字、戰鬥口號和服裝,以便穿著這種古代的神聖服裝,說著 這種借用的語言,來演出世界歷史的新場面。”然而歷史環境變了,無論是有請馬克思加秦始皇,還是有請馬克思加孔夫子,降神咒語均已失靈。歷史的衣冠道具可 以仿造,但很難複製出新的毛澤東。

本文寫作參閱的著述包括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胡喬木回憶毛澤東》、《謝覺哉日記》、《蕭軍日記》、高華《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延安整風連動的來龍去脈》、朱鴻召《延安日常生活中的歷史》等。

章立凡是中國近代史學家,獨立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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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保華按:
忘恩負義,莫此為甚。

連柯辯論》連疑柯自認是墨綠 柯︰為證明你的槍傷
自由時報
2014-11-07  22:01

〔本報訊〕今天晚間舉行的的台北市長候選人辯論會,在第3階段「交叉詰問」中,連勝文問柯文哲:「你曾說過自己不是淺綠是墨綠,你也曾說過當選市長時就是釋放陳水扁最好的時機,是吧?」

    柯文哲回應連勝文:我看陳水扁跟看待你一樣,都是我的病人。(圖片擷取自三立新聞台)

    柯文哲回應連勝文:我看陳水扁跟看待你一樣,都是我的病人。(圖片擷取自三立新聞台)

柯則痛心的回答:「當時會說自己是墨綠是為了向社會證明你的槍傷是真的,這樣講是為了台灣社會的和諧,可你今天講我是墨綠時,就是再一次的撕裂這個社會。我看待陳水扁跟看待你一樣,都是我的病人。」

柯文哲繼續表示:「阿扁病了已是事實,但是如何處理他的問題是可以討論的,連郝市長都主張保外就醫,我還沒有講那麼清楚,我只是認為,讓陳水扁死在獄中符合台灣社會最大利益嗎?這是一個政治問題,大家要有智慧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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