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春》中共與張學良 凌鋒
去年6月﹐張學良夫人趙一荻病逝夏威夷﹐預示著張學良的時日也不久
了。再怎麼看化人生﹐在逆境中鶼鰈情深共渡超過一個甲子的夫妻﹐一旦走
了一個﹐另一個也不會太久了。果然﹐今年10月14日﹐張學良也走完他的人
生旅程。
張學良是中國現代史上的著名人物﹐這不在於他的“少帥”身份﹐而是
敢於在1936年12月12日發動西安事變﹐囚禁中華民國大總統蔣介石﹐逼他放
棄剿共﹐而共同合作抗日﹐從此改變了中國歷史。當時30萬紅軍流竄到陝北
﹐已經剩下3萬﹐並且還在國民政府東北軍和西北軍的夾擊中。西安事變挽
救了中共。中共利用抗日坐大﹐到1945年抗戰勝利時﹐中共轄下﹐已經是91
萬正規軍和220萬民兵。以此作為對抗國民黨的資本﹐在4年之後終於建立了
中華人民共和國﹐並把國民黨趕到臺灣。所以後來周恩來說張學良是中華民
族的千古功臣。實際上張學良只是中國共產黨的千古功臣﹐因為中共統治大
陸以後﹐使中華民族歷經浩劫﹐怎能說是功臣呢﹖當然﹐這是客觀結果﹐並
不是當年張學良所能預料得到的。
張學良逝世以後﹐兩岸最高當局都有發表唁電﹐而且都是讚譽有加﹐江
澤民套用的就是周恩來的“千古功臣”說﹐加上一連串的統戰宣傳﹔而陳水
扁則是公式化﹐因為真說起來﹐陳水扁對張學良也不會有興趣。張學良葬禮
24日在夏威夷舉行﹐北京只去了一個臨時代辦﹐臺灣則是外交部長田弘茂參
加﹐並宣示褒揚令﹐級別上自是臺灣高了很多。但是“民間”的反應﹐自是
大陸比較熱烈﹐因為這又是中共統戰宣傳的一個大好機會。用死人壓活人本
是中共的慣計﹐用於統戰更是如此。但是1997年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訪問中
南美過境夏威夷時還拜訪張學良﹐而同年年底江澤民訪問美國路過夏威夷時
﹐雖然所居酒店離開張學良的寓所只有一百多公尺﹐但是江澤民卻忙於游泳
﹑跳舞作秀而懶得探訪張學良﹐雖然張卻已經作了江會來的準備。因此現在
江澤民的唁電﹐徒顯其虛偽性。這是中共對名人進行統戰利用的權宜之計手
法。就如當年西安事變時張學良部下於華清池捉拿蔣介石的那個涼亭﹐在西
安“解放”後取名為“捉蔣亭”﹔七十年代後要統戰臺灣﹐就改名為“兵諫
亭”﹐現在為了紀念張學良﹐不如改稱“學良亭”吧。
對張學良的進一步論定﹐也許要到明年他對哥倫比亞大學的口述歷史發
表之後﹐但是說說當年張學良同中共的關係﹐對認識中共本質或有裨益。
當年中共政治局要員的張國燾在回憶錄中敘述了中共高層對西安事變活
捉蔣介石的態度﹕老成溫和的朱德衝口而出﹕“先殺掉那些人再說。”冷靜
的周恩來說﹕“這件事不能完全由我們作主﹐主要是看張學良和楊虎城的態
度。”老奸巨猾的毛澤東一面狂笑一面說﹕“這件事﹐我們應該站在後面﹐
讓張楊去打頭陣。”張國燾自己主張推測蘇聯的反應。國際派的張聞天﹑博
古﹑王稼祥等也主張請示蘇聯。
毛澤東為要張學良打頭陣﹐便致電張學良﹐尊他為“全國抗日領袖”﹐
吹捧他“一舉手便旋轉乾坤”﹐然後鼓動他搞“人民公審”。毛還向持激烈
主張的其他領導人解釋﹐他已極力暗示張如何去做﹐但“殺”字不可由中共
口裡說出﹐否則將來要留下痕跡的。
但是12月13日莫斯科的回電令中共感到十分意外。當時共產國際已經改
變策略要建立國際反法西斯統一戰線﹐因此反對中共殺蔣的主張﹐為此把西
安事變說成是日本帝國主義的陰謀﹐是隱藏在張學良身邊的日本間諜搞的﹐
目的是製造中國混亂﹐所以蘇聯不會被利用﹐也不會支持。這個帽子一套上
﹐中共傻了眼﹐自然不敢有其他異議。莫斯科反對殺蔣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那就是憑中共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領導全國的抗日運動﹐憑張學良的威望﹐
也達不到毛澤東所吹捧的“全國抗日領袖”。何況當時國民政府也已經調兵
遣將壓迫西安。因此中共唯有遵命由周恩來協助張學良同蔣介石談判﹐達成
六項條件。蔣在張陪同下飛回南京﹐張也因此被軟禁到1991年。這是後話。
現在人們感到興趣的是張學良為何有那樣大的決心犯上捉拿蔣介石﹐同
中共又有什麼關係﹖
是感情也好﹐現實的政治原因也好﹐張學良的家鄉觀念很重﹐特別是“
九一八”撤離東北以後更是如此﹐所以中共也抓住這點進行統戰﹐“中國人
不打中國人”﹐“打回東北老家去”等口號最能打動當時在關內的東北軍﹐
包括張學良在內。
從表面上看﹐中共同張學良的接觸是紅軍到達陝北後﹐張學良因為奉派
到西北圍剿紅軍﹐彼此開始暗通款曲。那是東北軍一位深受張學良欣賞的年
輕團長高福源被中共俘虜後。五四運動時期高在北京大學讀過書﹐後投筆從
戎﹐思想本來比較激進﹐自然容易接受中共的宣傳。高福源獲釋後﹐影響了
軍長王以哲﹐再影響張學良。於是有1936年3月張學良同中共特務頭子﹑當
時擔任聯絡局局長李克農在洛川的會面﹔4月﹐周恩來到膚施(延安)同張學良
見面。如果說同李克農的見面﹐中共對張仍有疑慮﹐則周張的會晤雙方都很
滿意﹐張學良逐漸從擁蔣轉到反蔣。
但是中共對張學良的策反並不單止這一條線。另一條線是地下工作的系
統。早期﹐曾長期為中共做地下工作的海城同鄉﹑東北名流閻寶航曾是張學
良的英文老師。而後﹐還有杜重遠與李杜的關係。他們同張一樣都是遼寧人
﹐一文一武。杜主辦<新生周刊>﹐1935年因文字獄聲名大噪﹐張學良曾去探
望他。李是原東北軍將領﹐同當時中共影響下的宋慶齡﹑何香凝關係密切。
張學良在上海同他會晤﹐並託他同中共接觸﹔李杜則向張學良引薦一批東北
流亡學生中的中共黨員。中共通過做被俘東北軍官兵的工作同地下黨對東北
軍高層的工作﹐特別是迎合他們的思鄉情緒同對蔣介石對日不抵抗政策的不
滿﹐使東北軍的軍心大為動搖。後來東北軍將領中呂正操﹑張學思﹑萬毅等
投共﹐就是這個時候打下的策反基礎。
1936年4月由李杜推薦的中共黨員劉鼎﹐曾是莫斯科東方大學中國支部
的書記﹐知識廣博﹐有理論水平。他從上海到西安後被張學良留住﹐引為知
己﹐他們徹夜傾談﹐非常投機。劉向張大量介紹有關中共的政策和常識。4
月張學良同周恩來會談時﹐劉就被帶了去。這次會談中﹐張學良接受了同中
共合作抗日的主張。在後來同劉鼎的交談中﹐張學良進一步表示有意“打通
西北﹐自成局面”﹐也就是要走聯共﹑聯蘇的道路。
1936年5月發生以要求抗日為名的“兩廣事變”﹐對中共與張學良都是
一個興奮劑。他們也想在西北發動事件。中共甚至同意由張學良出任彼此合
作的國防政府主席和抗日聯軍總司令。為此﹐在該年6月﹐張學良還向劉鼎
表示有意加入中共。由於玆事體大﹐中共雖有意接受﹐但不敢作主﹐因此請
示蘇聯。但是蘇聯的答覆是擔心中共同張學良反蔣後爭取不到蔣的部隊一起
抗日。而此時蔣似乎也有意聯蘇抗日﹐因此張學良同中共的合作計劃暫時擱
置。但是沒有多久﹐蔣因為對張學良的東北軍和楊虎城的西北軍已經有些不
信任﹐不但親自來到西安督陣﹐還調中央軍到西北欲圖一舉消滅紅軍﹐在這
個情況下張學良和楊虎城終於出手扣住蔣介石逼他聯合中共抗日了。
1991年張學良到美國後﹐中共也曾派人同他接觸﹐包括呂正操和閻寶航
的女兒閻明光。主要是希望他能回東北老家走一走。如果說張學良不思念他
的老家是不切實的。但是中共會利用他回去做怎樣的宣傳﹐張學良也不是不
清楚。因此雖然他口頭上對當年發動的西安事變沒有表示懊悔﹐大有好漢做
事好漢當的氣概﹐但是共產黨的反覆多變﹐他也領教過了。他發動西安事變
的抗日行動被蘇聯說成是“日奸”﹐中共對他的大捧特捧最後都沒有兌現。
而文革期間﹐閻寶航同張學良的四弟﹑當時是中共的海軍參謀長張學思﹐都
被中共迫害致死﹐難道張學良不會有任何感觸嗎﹖可以想見張學良是不願意
再被中共利用而抗拒了強烈思鄉情緒的誘惑。他不能在晚年實現回鄉看看的
夙願﹐中共的泛政治化要負最大的責任。這也是中共以統戰的黨性扭曲人性
的又一例。因此中共借張學良之死來進行統戰宣傳﹐只能進一步暴露它的無
恥面目。
《北京之春》2001-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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