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華

胡耀邦的功績    艾克思

    在已死的中共領導人中，得到人民自發起來悼念的，只有周恩
    來和胡耀邦；
    胡耀邦是中國改革和開放艱辛的開拓者，因而使人銘記；
    胡耀邦逝世，使中共在目前敏感的政局中；又增加了一個敏感
    的因素；
    如果胡耀邦因他的死而進一步喚起民眾，那便是死得其所……

        群眾自發悼念層次的提高

    胡耀邦逝世，使中共在目前敏感的政局中，增加了一個敏感因素。這不
但是因為胡耀邦在八七年一月挨整後鬱鬱而終，而且改革也在治理和整頓聲
中節節敗退。在目前保守勢力壓境之下，要對胡耀邦在八七年一月所受到的
不公正對待做出正確的結論，看來也不可能。正如中共以往的歷史一樣，錯
誤的政治問題，都要等到當時的掌權者死亡或下臺後，才能另作結論。在已
死的主要中共領導人中，人民群眾自發起來進行群眾性悼念活動的，只有周
恩來和胡耀邦。悼念周恩來，是當時群眾祈求一個「青天」的思想水準基礎
上進行的，而悼念胡耀邦，公開要求自由民主，要求庸官貪官下臺，群眾的
思想水準又比十三年前再高了一個層次。將來鄧小平逝世會不會有群眾自發
起來悼念，還看鄧小平最後的幾年能否努力為人民多做些好事，特別是在政
治上有所突破及改善自已的形象。

    當然，對胡耀邦的評價也不太一致，也有批評。人們一般對胡耀邦的批
評，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形象不夠穩重，有失領導人風度；第二，講話有片面性，例如使
用刀叉等；第三，鼓吹黨的喉舌八分報喜，兩分報憂。

    上述確實是胡耀邦的缺點，因為胡耀邦不是完人，世上也沒有完人。不
過對這些缺點，也應該有所分析。形象問題是表面問題，不是實質問題。使
用刀叉，其實是一個正確主張，只是中國還沒有能力辦到。至於成績缺點八
二開，應是胡耀邦違心之言，因為那時剛給作家「創作自由」，因而他受到
保守派極大壓力，所以被迫說些「左」話進行平衡。雖然如此，影響確實不
好。

        中國改革披荊斬棘的開拓者

    至於胡耀邦的功績，應該承認他是中國改革和開放的開拓者。披荊斬棘
的開拓者不可能那樣文質彬彬，而且往往是遍體鱗傷。但他為後人開創出來
的新天地，使後代子孫受用無窮，從而為後人所銘記。但是這些開拓者，特
別是改革的改革的開拓者，命運往往很悲慘，而胡耀邦僅僅是下臺，而且還
保留政治局委員的職務，可說是不幸中之大幸。但是他心靈中所受的創傷，
卻要比表面上看來深刻得多，這從他被撤去總書記職務以後長時期的鬱鬱不
得志可以看出來。這不在於他的降職，而是更看到了改革的艱險和路途的遙
遠。也正是這種精神狀態，使疾病過早地奪去了他的生命。

        喚起民眾，死得其所

    中國這一代的知識分子對胡耀邦是有比較深厚的感情的。因為從五十年
代後，他們就處於挨整的地位。到了七五年鄧小平復出，胡耀邦協助做知識
分子工作，包括平反冤假錯案，才使他們開始擺脫劫難。到鄧小平掌權以後
，仍然有整知識分子的幾個反覆，胡耀邦盡自己的力量保護了他們，同時盡
量給知識分子予更多的自由，包括創作自由，營造寬鬆、寬容、寬厚的「三
寬」環境。對爭取民主自由的學生運動，他也給予極大的理解。但是正是這
些做法，不但得罪了專制的官僚特權集團，也得罪了鄧小平，終於導致了他
的下台。

    但是胡耀邦的最大功績還不是上述事情。他的最大功績是在七八年主持
了有關「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討論，正是這個討論，不但破除了
對毛澤東思想的「凡是」論，而且把馬克思列甯主義也列人「檢驗」之列，
學術思想界才有要求突破馬列、認為馬列已經過時的解放思想之舉，從而動
搖了中共的「四項基本原則」，使中國看到更光明的前途。

    但是鄧小平是「半截改革論」者。他當時雖然支持這個辯論，但他一旦
掌權，就壓住這個辯論，以「四項基本原則」來否定「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
一標準」。所以在改革走完了第十年的今天，這個口號己經先於胡耀邦而「
長眠」了。這情況正如鄧小平在文革前的「貓論」，當時擲地有聲，但文革
以後鄧小平自己掌權，卻不敢再重複它一句，自己把它視為「毒草」了。也
正是鄧小平的「半截改革」，才使胡耀邦走投無路，碰壁而下。

    雖然如此，「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拉個火炬，終將重新點燃。
胡耀邦之死，或者會使這個口號再放光明，向殭屍般的「四項基本原則」發
動一場新的挑戰，顯現它的長遠意義。

    如果胡耀邦因為以他的死而進一步喚起民眾，加強他們的凝聚力和鬥爭
的勇氣，猶如「天安門事件」那樣使民主運動又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保衛當
前處於險境的改革，那他便是死得其所。
《爭鳴》 1989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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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耀邦是人  1989.4.20

    胡耀邦是個性情中人，也就是說。是個比較有人性的人。由於中共黨性
高於一切，所以作為中共約高幹，往往在黨的教育和鬥爭的磨煉中，失去了
人性，扭曲了人性。而紅小鬼出身的胡耀邦，經過幾場浩劫而活下來，而且
居然保持了人性，在「老革命」看來，顯然是個「沒有改造好的共產黨員」
，所以一九八七年一月他被撤去總書記職務，也就不是太使人意外，而且符
合「黨性」的。

    而以往胡耀邦「形象」之欠佳，大致也和這種人性有關，不會假正經、
假道學，比較隨便坦言。這些都是小節，作為領導人，如果能夠在需要穩重
時表現穩重一些，自然更為理想。但現在男盜女娼盛行的時候，胡耀邦的這
些缺點又算是甚麼？

    大概也正因為胡耀邦還保持了人性，所以他下台之後，他並沒有想通，
沒有辦法「看化」這個世界，特別是看不化那骯髒和卑鄙的政冶。所以在鬱
鬱不得志之下，健康每下愈況，以致心臟發病而逝世。

    在中共高層領導人中，胡耀邦和他的家庭成員，可算是比較健康的，特
別是他的家庭成員沒有怎樣利用胡耀邦的地位而謀私利。不知道中南海的胡
耀邦是不是猶如「紅樓夢」裡寧國府門前的石獅子？

    胡耀邦的逝世也使我想起幾年前的一件事。一九八四年十一月七日，我
在報章上第一個披露胡耀邦夫人李昭於十月底訪問香港的事。當時她的身份
是北京市兒童玩具協會高級顧問。為了避免如同鄧小平公子鄧樸方那樣驚擾
香港社會，當時高度保密，連電視攝影都被制止。但是代表團回國以後，聽
說在上報所受禮品時，李昭漏報了一個手表，被同行的另一高幹夫人「檢舉
」。我當時聽了以後就感到非常寒心，亦可見「黨內鬥爭」一斑。

香港《東方日報》  凌鋒：冷眼專欄  1989.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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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耀邦的追悼會  1989.4.27

    人民大會堂的胡耀邦追悼大會終於順利進行。

    三位現任領導人沒有出席，他們是陳雲、薄一波和李先念。陳雲長時間
在外地（杭州？）休養，身體也確實很差，對他不必苛求。那個薄一波，八
七年一月十六日批判胡耀邦時生龍活虎，拍桌子罵人，如今存心不來，以敵
意未除也。雖然薄一波的平反是胡耀邦擔任組織部長時做出的，可見此人就
連市井的「江湖義氣」也欠缺。李先念妙人一個，八七年一月十六日政治局
擴大會議他沒有參加，身在上海（盛傳是探望他滿月的最小兒子），如今又
不參加胡耀邦的追悼會，大概又在上海。不過在關鍵問題時都不在場，可以
不用表態，相信是可以成為政壇不倒翁的妙訣之一。

    追悼會上有三個特寫鏡頭比較感人。一個是胡耀邦的夫人李昭和鄧小平
的夫人卓琳相互擁抱。李昭向她說：「小平同志已經是高齡。我們不希望他
受到刺激，請你好好照顧他。」胡耀邦是鄧小平在八七年一月拉他下來的，
但鄧小平事後對那種處理方法似乎有內疚，否則見慣死人的他，怎麼會談上
「刺激」呢？而成千上萬的學生自發舉行悼念胡耀邦的活動，無疑地把鄧小
平推上毛澤東在七六年對待周恩來的地位，鄧小平不但在這方面會受到刺激
，如何對付學生又是另一種刺激，這對老人的健康確實不利。

    年近九十的聶榮臻元帥坐著輪椅出席，和那些能出席而不出席的人相比
較，更見他的思想境界。到底聶榮臻長期和知識分子在一起。雖然與鄧小平
同在法國勤工檢學，氣質有所不同。

    劉少奇遺孀王光美和李昭的擁抱也很感人，因為胡耀邦和劉少奇都是黨
內鬥爭中含冤而死者，雖然程度有不同。

    （按：據後來消息稱：薄一波是胡耀邦家屬拒絕他參加追悼會。）
                              
香港《經濟日報》  凌鋒：六路八方專欄  1989.4.27